筆趣閣 > 貞觀俗人 >第1228章 玄奘、辯機和高陽
    金秋十月,風輕雲淡,陽光正好。

    今日衙門旬休,玄奘做爲鎮撫司西京局的編外人員,也獲得帶薪假日。清淡的午餐過後,玄奘便開始繼續自己的寫作。

    大唐西域記已經寫到了第十卷,這本書是他當初得太子承乾支持前往西域時,沿途所經之處的一路見聞,他一路遊歷了兩百多個國家和城邦,鎮撫司希望他將這些記錄下來,做爲重要的文檔。

    玄奘一路西行數年,沿途尋經問佛,學習翻譯過無數的佛家大小乘佛經教典,也一路將華夏中原的老子、論語等書翻譯成梵文,傳授各國。

    想起在天竺那爛陀寺的五年留學求佛經歷,彷彿就在昨日。

    他拒絕了天竺戒日王的挽留,辭去了國師之尊,只帶着大小乘佛教經律論五百二十夾,六百五十七部回到大唐。

    可惜當年他得太子禮敬資助往西域,再回來時卻未得到當初的待遇,一入邊關佛經就被查禁,他也被邊關士兵一路押送回了長安。

    好在最後鎮撫司將他招募爲編外人員,倒免了牢獄或是流放之苦。

    帶回的經書被查禁沒收,又不許他傳經講法,但這並沒有打倒他,他依然保持着強大的平靜。

    每天寫大唐西域記的空閒時間,他也會悄悄的利用寫西域記的紙筆墨誦寫在西域學到的經文。

    辯機爲他帶來了一卷新紙。

    “老師,我來了。”

    三十歲的辯機法師容貌俊秀英颯,氣宇不凡。他十五歲剃髮出家,隸名大總持寺,爲大師道嶽弟子,後來貞觀初抑佛汰道,辯機曾被迫還俗,不過後來他還是在道嶽的幫助下又取得了度牒,在長安會昌寺出家。

    十餘年潛心鑽研佛法,曾隨玄奘東渡倭國,弘揚佛法,他諳解大小乘經論,在倭國深受敬仰,後玄奘歸國,又前往西域,辯機又在倭國繼續傳法數年,成爲當時倭國九大綴文大德

    大德,梵語音譯爲婆檀陀,在天竺,是對佛菩薩或者高僧的敬稱。

    在倭國,對從大唐過來弘法傳佛的高僧,敬德大德。綴文大德,便是唐傳佛教譯經高僧大師。

    據說倭國的女王和公主、王妃、貴婦等都極喜歡這位大德,經常去找大德,反正辯機在倭國那些年,簡直就是風光無限,連倭國朝政都能干涉,被女王奉爲國師。

    不過後來辯機卻又渡海回唐,說是聽聞玄奘回來,要來學習他西天取回來的經律,不過據說他是跑路了,因爲他在倭國時雖然佛法高深,卻跟倭國的貴婦人等糾纏不清,不僅跟女王曖昧不清,甚至還跟一位王妃關係過於密切,結果捲入了一樁謀反案中。

    辯機差點性命不保,好在女王全力庇護,最後才逃過一劫,但也在倭國沒法再立足,只得回唐。

    回唐後的辯機倒也還挺風光,皆因他當初前往倭國,也是帶有使命,在倭多年,弘佛傳法效果也確實不錯,在他的主持下,倭國修建了三大寺院,一家比一家宏偉,堪稱三座佛城,漢傳佛教在倭國地位那是突飛猛進,一下子就成了倭國上到貴族下到平民們的精神信仰。

    以前雖然以蘇我氏爲代表的大陸派貴族,也支持從百濟傳倭的佛教,但畢竟還受到了本土保守派的一些反對,而在玄奘、辯機他們的努力下,佛家在倭國那是全面大興。

    人人崇佛。

    就憑這,辯機回唐後,也很風光,被任命爲長安普光寺的寺主。

    “我來幫老師筆錄,老師口述。”

    辯機對玄奘還是很尊敬的,一直持弟子之禮,他的字寫的好,文筆也很好,玄奘口述,他筆錄潤色,兩人配合無間,比玄奘自己寫還快的多。

    “你身上怎麼有香水味?”玄奘問。

    辯機笑笑,“今日遇到幾位女施主非要求佛問法,便跟着講了會經,因此耽誤了些時間,不料還沾染了些香水味。”

    玄奘也早清楚辯機這人的習性,雖然深諳佛經,可卻六根不淨。

    “修行當六根清淨,專心一致。”

    他提醒辯機莫要再犯在倭國的錯誤,這裏是長安,這裏是大唐,雖然長安的貴婦們也很奔放熱烈,但切莫沾惹,否則後患無窮。

    朝廷這些年本就抑佛,對佛家和僧侶們限制重重,若是輕易犯戒,只怕到時不僅僧牒不保,甚至性命都難存。

    可辯機似乎並沒有聽進去。

    玄奘還欲再勸,左羽林大將軍許洛仁在鎮撫司西京處魏昶的帶領下進來。

    “聖人召玄奘法師面見。”

    玄奘有些意外,大唐天子繼位以來,對於佛家的打壓,僅比滅佛的魏武、周武兩帝稍輕一點,但魏武和周武兩帝當年滅佛都不曾對佛家造成如今這麼大的損害。

    貞觀天子真正做到了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不曾做到的事情,把佛教壓制的沒了聲息。

    對於這位天子,玄奘心中是有意見的,可天子相召,他不能拒絕,而且他也一直希望得到一個這樣面見天子的機會,以說服貞觀天子能夠接納佛家,讓佛家重新振作。

    玄奘起身就要去面聖。

    許洛仁卻拿出了一襲麻布白衣遞給了他,“僧衣面聖不合適,請換上這件白麻布衣!”

    玄奘沒有堅持,接過布衣去更換。

    許洛仁接走了玄奘,魏昶卻留了下來。

    他目光掃過桌上筆墨未乾的大唐西域記的手稿,然後又瞧了瞧辯機。

    “辯機總持,可否請你去我鎮撫司喝杯茶?”

    “玄奘法師既然進宮面聖了,那我也該回寺裏去了。”

    魏昶去攔住了他。

    “我們鎮撫司請喝茶,可是從來不能拒絕的哦!”

    “何意?”

    “呵呵,總持心裏應當比我清楚纔對,你這身上的香水味可是比較特別,產自太平港秦家香水坊,這種香十分獨特,據我所知乃是獨家訂製款,一小瓶價值千貫。這香水主人是誰,總持總比我明白吧,那位小主可不是你能輕易招惹的,你已經犯下了大忌。”

    “貧僧不知道施主說的是什麼,告辭!”

    “呵呵,總持別忘記我魏昶是做什麼的,別敬酒不喫喫罰酒,香水你不認,那好,我再提醒你一句,你最近收到的一件禮物,可是宮中御用禁物,鑲金嵌玉的金寶神枕那是聖人寢中龍榻上之物,你竟然敢收,你可知道犯下了多大的罪過?”

    辯機臉色大變,這位高僧此時也不再淡定。

    解釋道,“那枕頭只是一位貴人施贈之物,說是禮佛的,並非是給貧僧的,貧僧也並不知道此枕之來歷,貧僧願意馬上交出此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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