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貞觀俗人 >第1335章 禁軍譁變
    雪飄飄灑灑。

    地上很快就一片銀白。

    蘇勖坐在書房裏,卻如同冰雕般一動不動,已經許久了。

    崇賢館生蘇瑰推門進來,看到他如此,掩上門然後開始生爐子。

    “伯父何必如此虐待自己!”

    蘇瑰其實是蘇勖所生的兒子,不過後來過繼給了兄弟蘇亶,因此蘇瑰改稱生父爲大伯。

    蘇勖坐在那裏悲觀萬分,“宮裏剛來了旨意,我們蘇家將被流放到黑水都護府最東北的黑水河口巨碑港。”

    “你知道巨碑港在哪嗎?”這位曾經的秦王府十八學士,才華耀世的才子,是隋朝宰相蘇威的孫子,武功蘇氏的現任當家人,也曾經是仕途順暢,引無數人羨慕的。

    他曾入秦王府爲十八學士之一,後來又尚高祖的南昌公主,做了駙馬都尉,之後侄女嫁入東宮爲太子妃,他自己也入了魏王府做司馬,何等讓人羨慕。

    當初太子與魏王爭儲的時候,別人還羨慕他們蘇家,老大蘇勖是魏王司馬,老二是太子妃父親,怎麼爭蘇家都立於不敗之地的。

    可蘇勖還是在那場爭儲中受了牽連,雖然運氣好畢竟是皇帝的妹夫,所以不像韋挺、杜楚客他們那麼慘,但也因此仕途冷落坐了冷板凳。

    坐了幾年冷板凳,皇帝又起復他爲吏部侍郎兼太子左庶子,讓他重新上了太子承乾的船,這些年也算盡心盡力的辦事,可十幾年了,都沒能讓新皇滿意過。

    現在,蘇家受皇后牽連要流放到巨碑(廟街)。

    “聽說當年齊王巡海,以神機營奪取遼南卑沙城後,便派了兩條船往海東巡諸國,最後一路沿海北上到了黑水河口,並在河口樹立了一塊巨石碑,並銘文記錄,後來還留下了一些受傷的船員在那裏休養。”

    “此後多年,巨碑處便有唐船每年抵達,向周邊靺鞨野人宣示大唐,也招他們入朝進貢,並與他們展開貿易互市,收購他們的皮毛等,向他們出售唐貨。”

    蘇瑰也很有才華,畢竟生父曾是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在魏王府爲司馬的時候,還與蕭德昭主持了括地誌的編撰,是主編,這可是一本連秦琅都稱讚不已的好書。

    而繼父蘇亶也以才學聞名於世,曾經做到祕書監之職的。

    因此蘇瑰也算是得到家族真傳,二十來歲,已經是京師有名的才俊,他且不是那種書呆子,而是對天文地理都很瞭解,畢竟生父可是編過地理大書括地誌的。

    “巨碑港距離朝廷所設的渤海都督府治所有三千餘里,而渤海府距離洛陽,還有五千裏。”

    蘇勖嘆息。

    “是啊,八千里路,真正的八千里啊,而且這個八千里遠比往西域的八千里更艱難,出了河北的臨渝關後,便是關外了。遼西遼東境內還算好的,畢竟這些年已經恢復的不錯,都是我漢家統治,可越往東北而行,就越艱難了。”

    “渤海都督府屬朝廷對靺鞨人羈縻統治之地,而那黑水河口的巨碑城,更屬於黑水都護府的轄地,據說那地方一年有一半時間冰封着,六月的時候,都還下着雪。”

    流放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去,只怕在半路上他們蘇家人就得死光了。

    關外的遼西遼東已經算冷了,可那巨碑港,聽說更加的冷,而當地的靺鞨部族,據說更加野蠻落後,他們漁獵爲生,有穿魚皮的、穿鹿皮的、穿野豬皮的、穿樺樹皮的,總之就是個讓人畏懼的地方。

    巨碑港能一直存在,且這幾十年來還形成了一個較熱鬧的小鎮,完全是因爲那裏有人蔘貂皮鹿葺烏拉草等許多特產,唐商定期前去交易,雖說遙遠不易,但收益不錯。何況,這貿易也有朝廷的支持,每次航行還有朝廷的補貼。

    但是,誰又願意流放到那種地方去呢?

    而且是一去不回,終生不能再回中原,甚至子孫世代都不能回,以後只能在那冰天雪地裏延續。

    蘇瑰人很年輕,但在遭受到了這麼大的滅頂之災時,卻並沒有如生父那般悲觀絕望,“我已經安排人去找幾個會盤火炕的奴隸帶上,另外多帶些棉花、皮毛取暖,而且我還特意讓人去訂製一批雪撬、冷爐子等物,路上帶着,應當能讓我們安全抵達巨碑港。”

    可蘇勖卻並沒有怎麼欣慰。

    “大長公主會留下來。”

    他指了指書桌上的一封書信,那是一紙和離文書,他將與南昌大長公主和離,公主畢竟是皇家金枝玉葉,怎麼可能會跟他同去那種鬼地方。

    皇帝特意降旨,讓他們和離。

    蘇勖雖然早已經寫下了一封和離書,可卻也沒料到皇帝會直接下旨,而南昌大長公主的態度,也讓他有些痛苦,多年的夫妻,大難臨頭時卻各自飛。大長公主根本就沒有打算跟他一起去巨碑港。

    接到旨意,已經在忙着分家了。

    這無異於又給蘇勖狠狠捅了一刀。

    “大長公主不去也好,此次路途遙遠,道路艱難·····”蘇瑰道。

    蘇勖長嘆一聲。

    “伯父,侄兒再去多僱傭一些護衛隨從,且多買些遼東來的靺鞨或高句麗、室韋奴隸,再多采買些北地能用的物資·····”

    “沒用的,我們蘇家是關中人,世代居於關中,關中冬天的寒冷我們都喫不消,何況那遙遠北國的冰雪,此去,我們蘇家就是末日,就算能活着到達巨碑,也很難生存下去。”

    “我不打算走了。”蘇勖拿出了一支瓷瓶。

    “這瓶毒藥比黃金還貴重,但卻能讓人沒有半分痛苦的了結。”

    “大父!”

    蘇瑰驚道。

    “哎,我不想再受那種苦了,就體面的自盡於洛陽吧。”

    “大父,雖前路艱辛,也也還存一線生機,終還有希望啊。”

    “沒有希望的,若是去嶺南那確實還有希望,可卻巨碑,那就是死,天子根本就沒打算我們蘇家能活下來,這是必死之途。”

    蘇瑰咬牙。

    “既然大父心存死志,那便是連死也不怕了,何不再拼一回。”

    “拼?”

    “對,拼了,當今天子昏庸無道,窮兵黷武,好戰自負,又清洗元老忠臣,任用奸佞,寵幸禍水,枉顧人倫綱常,皇后與太子還有秦妃等並無罪過,卻輕易廢黜,早引人心動盪,朝野不滿,我剛纔來時,路上遇到許多學生士子在街上抗議,他們甚至前往洛陽宮前請願了,這都說明,皇帝所爲不得人心。”

    ·······

    “我願意去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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