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貞觀俗人 >第1385章 狄仁傑
    “臣秦琅拜見上皇!”

    上陽宮,含風殿。

    紫袍玉帶的秦琅時隔十五年後,再次見到了李承乾。

    他幾乎都沒認出來,與印象中相差太大了。恍惚間,兩人曾經的點滴記憶浮現眼前,初次相遇時,是在三十七年前,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玄武門宮變當日,秦王府被宮府兵圍攻危急,秦琅臨危請命,提着建成和元吉的首級從宮中馳赴秦王府。

    解了秦王府之危,救了長孫王妃和秦王世子承乾等人。

    那時的承乾才八歲,帶着四歲的妹妹麗質對自己滿是崇拜,甚至還跑來慰問嘉獎,再後來秦琅成了承乾的老師,再又成了他的準妹夫。從八歲孩童到成年太子,秦琅對承乾是亦友亦師。

    上次見面,還是十五年前,在泰山腳下,承乾向他跪地求救。

    秦琅一路保駕護航,將承乾擁上這皇帝寶座,可他一即位,卻迫不急待的把秦琅趕出朝堂。

    曾經的那個少年,如今已經不成人樣,知曉秦琅和皇帝要來,早早更換了衣服,甚至還沐浴過,坐在輪椅上,精神看着還不錯。

    只是那幾乎如雪般的頭髮,還有那憔悴的眼神,還有那半邊歪斜的嘴臉,都讓太上皇看起來有些可憐。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看到他這樣子,秦琅心裏甚至有點爽快之感。

    對面的李胤看着秦琅,似乎也陷入到了某種回憶之中,許久也沒出聲。

    “上皇?”

    李曌在一邊喚了一聲。

    “哦,三郎來了,坐。”皇帝開口,口齒不清,語音含糊。

    君臣對視,一時沉默。

    皇帝李曌坐在一邊,也有些心神不定。

    氣氛很尷尬。

    “我累了。”

    良久,李胤打破沉默,無力的擺了擺右手,“回吧。”

    秦琅也沒有什麼想說,說什麼呢?李胤有如今,雖說也是自己做死,可畢竟是被秦琅的兒子帶兵趕下臺的,對李胤來說,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打擊,沒有一厥不振,已經是這位天子的意志強大了。

    事到如今,什麼都無法改變了。

    雖然李胤如今幾乎等同被軟禁在上陽宮,只能在含風殿活動,外面的情況他並不知道,但既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而秦琅都入京來了,那說明一切已成定局。

    憑着推斷,李胤知道再無翻盤可能,再說了,誰又會支持他呢?

    指望李績還是蕭嗣業,又或是宦官高護?

    這些人現在應當都已經被清除了吧。

    何況,誰又會支持一個癱子太上皇復辟呢?

    “臣告退!”

    “請太上皇安心保養身體!”

    秦琅告退,與皇帝李曌一起離開。

    路上,君臣兩人一路沉默着。

    出了上陽宮門,皇帝才道,“上皇恢復的很好。”

    “聖人無須擔心。”

    皇帝心情似乎有些異樣,所以也沒跟秦琅再多說,兩人直接分別,皇帝回宮,秦琅則去了郭孝恪府上吊唁。

    郭待封、郭待聘兄弟倆出門迎接,披麻戴孝,神情悲切。

    “節哀。”

    靈堂裏擺的是空棺,裏面有郭孝恪的衣服,另一邊則是郭待詔的衣冠棺槨。

    “請太師幫忙,我們兄弟願在大郎麾下效力,前往西域討賊。”

    郭待封痛哭流涕,“阿爺和阿兄的屍首都還在胡虜逆賊之手,我等不孝啊,還請太師幫忙。”

    郭孝恪全軍覆沒,父子堅持戰鬥至最後一刻,一起戰死沙場,死後首級都被突厥人砍下,屍體被拋棄戰場。

    這對於郭家兄弟來說,這是郭家的恥辱,他們身爲人子,有責任要去西域把父兄的首級尋回安葬。

    郭家兄弟如今也都是朝廷官員,按制,要爲父丁憂守喪三年,不得任官。

    “郭公與我秦家當年都是瓦崗同袍,這次爲國捐軀,朝廷定要爲郭公復仇,本來我應當勸你們留在家照顧母親姐妹們,但我無法拒絕你們的請求,準備一下,明天便去秦俊軍中,同往西域吧。”

    郭孝恪的妻妾女兒們,對兄弟倆的決定也都是支持的。

    秦琅遞上一道詔敕,中書省草詔,門下省發出,政事堂相公署名蓋印的。

    追封郭孝恪爲安西大都督、安國公、輔國大將軍,追封郭待詔爲北庭都督、陽翟郡公、冠軍大將軍。

    郭孝恪諡號忠烈,郭待詔諡號壯。

    郭孝恪的安國公爵位由次子郭待封襲封,郭待詔的陽翟郡公爵位由其嫡長子承襲。

    郭待封雖是將門子弟,但卻兼習文,並且在上一科的科舉中與張九齡等同考中進士,如今是弘文館的校書郎。

    秦琅答應給郭待封安排一個參軍,讓他在秦俊帳下聽令。郭待聘則仍是習武,在千牛衛任職,秦琅給他一個團校尉職,同去秦俊帳下聽令。

    朝廷對於郭孝恪父子還是不錯的。

    郭夫人抹着淚感激不已,“先前英國公府兄弟過來,李二郎說朝廷有些人想落井下石,居然說阿郎是喪師辱國,應當治罪。又有人趁機彈劾說阿郎先前向來喜奢侈,在西域軍中時也愛捧場,彈劾他浪費和貪污等·····”

    “幸得太師在朝中爲阿郎主持公道。”

    “郭公父子爲國捐軀,朝廷又怎麼能夠反而治忠烈之罪呢?”秦琅安慰道,朝中確實不少人要定郭孝恪的罪,他在西域多年,結果不但不能及時控制住局面,還敗師辱國,更導致西域局勢糜爛,當然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

    更別說有官員彈劾他喜奢侈愛鋪張,甚至有貪污之類的事情也不全是假的。

    久鎮西域,在胡人眼裏,他就是土皇帝一般,權力大的很,而朝廷在西域又是絲路貿易,又是移民屯墾,這裏面其實隨便一點灰色收入,就不得了了。

    反正郭孝恪這些年確實弄了不少錢。

    不過在政事堂會議和御前廷議上,秦琅都是給郭孝恪說話的。郭孝恪畢竟也沒喝兵血喫空餉搞剋扣這些,不過是利用職權,搞點軍隊回易走私,對商人喫拿卡要一點,甚至是藉機圈了一些地自己搞屯田,或是聯合一些商人搞商屯等。

    這種以權謀私的事情,在哪都有。

    郭孝恪這種還算是比較剋制的,起碼西域軍隊的軍餉、物資他沒剋扣挪用,西域軍隊的數量也沒有少,軍屯、民屯也沒有侵佔。

    至於說打仗打輸了,這也不能全怪郭孝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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