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貞觀俗人 >第483章 上洛
    三月裏的小雨,淅瀝瀝下個不停。

    田野綠了,遍地的野菜也長出來了,正好接濟災荒。就算是尋常年份,百姓們都不會錯過這些地頭的野菜,以補青黃不接,何況是現在。

    男女老少齊上陣,留在長安沒有走的,多是家裏或有老人或有孩童或有產婦等走不了的,雖然外面下着小雨,可野菜綠油油,哪能阻攔百姓們採野菜的決心。

    綠色的薺薺菜,葉片已經長出了好多片,舒展開來就如同是一把小傘。都說三月三,薺菜當靈丹。削個小竹片或小木片在手,蹲到地裏,對着薺菜根插下去,手一揪,連根便拔起來了,另一隻手拎着苗子抖一抖,根上的泥就都抖落了,露出白色的根,和綠綠的葉。

    除了薺菜,地裏能喫的野菜多了去了。

    大人小孩,基本上都能準確的一眼認出那些可食用的野菜。

    馬齒莧菜,民間也叫他長命菜,可鮮食,也可曬乾做乾菜,這菜味道很衝,但對於喜歡的人來說,就跟韭菜一樣香,用來剁餡是最好的。如果喜歡喫鮮,那就直接淖水涼拌,也是一絕。

    而河灘上,山坡裏,也還有一樣美味,便是蕨菜,有的百姓稱之爲貓爪,或是龍頭菜,說的是這蕨菜那未展開的嫩芽細葉,形如龍頭或是貓爪。這菜的口感清香滑潤,加以佐料,清香爽口,這可是難得的下酒菜。炒着喫也行,曬乾也好,做餡、醃漬都是美味。

    這號稱是山菜之王。

    秦琅帶着太子承乾今天一起外出採野菜,六十多歲的李靖今天也特意陪同護衛。

    秦琅帶着承乾,一路走,一路帶他辨認野菜,挖野菜。

    “這個不是喜菜,這是苦菜。苦菜是黃花,喜菜是白花。”秦琅正帶着承乾在路邊挖喜菜,一種類似於婆婆丁的野菜。喜菜很嫩,喫着還帶有甘甜味,涼拌或小炒好喫,做餡也是上佳,成熟後會開小白花。

    可承乾挖的跟秦琅挖的喜菜有點像,卻又有細微區別,這菜其實叫苦菜,成熟後會開黃花,弄來喫也行,但會很苦,倒是有幾分蒲公英菜的味道了。

    承乾拿着自己好不容易挖了一把的苦菜,跟秦琅的仔細對比,細分了半天,纔看出了差別。

    “不能喫嗎這個苦菜?”他可是好不容易纔挖這麼多呢。

    “當然可以喫的。”秦琅將承乾的戰利品放進他的揹筐,“只是味道稍苦,其實絕大多數野菜,也都是中藥材,這苦菜就也有清熱解毒的作用,吃了能下火清肺,好東西呢。”

    其實多數孩童都是能分辨出幾十上百種的野菜的,因爲幾乎家家年年都要挖野菜的,這可不是後世時,挖野菜只是爲了嚐鮮,這時代,百姓們就算生在太平年月,可平時也是要經常搭配野菜等食用,半糧半菜的菜粥,是絕大多數百姓在這個春天青黃不接時的主食。

    野菜這東西,豬能喫的,人其實也都能喫。

    若真要分出個等級來,也不過是味道而已。

    就比如這苦菜味苦,自然不如味甜的喜菜了。

    “殿下你看這個深綠色的野菜,叫馬蘭頭,也叫田野菜,味道就很不錯。”

    承乾瞧着自己腳下剛纔踩過的野草,不料這也是一味野菜,於是趕緊去採,這馬蘭頭可沒薺菜野菜好採,葉片更小,揪半天也才揪出一小把。

    李靖也提着他竹籃,跟在一邊採野菜,他倒是很意外秦琅這樣的年輕人,居然能認出地裏幾乎所有的野菜。

    而且那動作,嗯,很熟練。

    長安城有些勳戚子弟成了紈絝,連五穀都不分,把韭菜當麥苗,難得秦琅卻能準確的分辨出各種野菜。

    車前子、水芹菜、艾草,野蔥、蒲公英、苜蓿、菊花菜、野艾蒿、地木耳,還有那隻露出了幾個嫩葉,底下卻有着白嫩根部的魚腥草,甚至就連百姓家用來做籬笆的木槿樹此時開出的花,都一樣能採下來做菜。

    採了各式各樣的野菜一大簍,秦琅帶着承乾進了山。

    香椿、槐葉、竹筍·······

    承乾還真沒有想過,原來有這麼多草木都能喫。

    “其實大多數野草都能做菜,不過也有一些是有毒不能喫,有些則味苦味澀或太柴等不喫的,但是呢,有一些野菜其實沒什麼營養,喫多了還容易傷身體,比如說這蕨菜,還有春筍。”

    春筍炒臘肉,那是一道絕味,尤其是用春筍蒸火腿,那叫一個鮮香美味啊。可春筍這玩意,如果你只吃春筍,那是真刮腸胃的,對於窮人來說,如果單純以這個充飢,一頓兩頓還行,多喫幾頓,會讓人越發沒力氣,腸子裏最後一點油都要被颳走。

    蕨菜也差不多,牛羊喫多了甚至會被毒死。

    可饑荒之時,百姓餓急了時,連草根樹皮都要喫,在一些中原平原地區,有時樹皮都被剝光了,想喫樹皮都難,於是有人喫土,喫一種觀音土,但這些其實也只是暫時的填充肚皮,讓有沒有那麼飢餓難忍,事實上只是騙肚子的,根本沒有半點營養,甚至會產生嚴重的後果,會肚皮發脹,難以消化,最後嚴重者死掉。

    大饑荒之時,靠山靠水的人是要幸運點的。

    午間。

    秦琅特意帶承乾到自己山下的一個養殖場休息,弄午飯喫,這裏建了許多棚舍,養牛養羊養豬,搞欄圈養,養殖數量多,規模大,曾經有數百奴僕在這裏做事,養殖幾千頭牛豬羊。

    光是後面的那個配套的肥料廠,一年通過加工養殖場的牛羊豬糞,做成幹糞肥賣給百姓肥田,都能賺上許多。

    而山腳的那個水庫,養魚養鴨,水庫下又有許多個蓮塘種蓮子蓮藕,生態養殖在這裏初見成效。

    可一場大災。

    秦琅不得不把養殖場裏的牛羊豬雞鴨鵝都提前宰了,交給朝廷官府統一用來救災,官府只給了農場一張條子,至於這些牲畜家禽什麼時候付錢,又按什麼價給,都不曾約定過,秦琅也沒空去管這些。

    先度過難關再說。

    圈舍空了,牛羊沒了,雞鴨也沒了,甚至連水庫魚塘都提前放水乾掉,把魚蝦捉光了。

    奴僕們多數被安置往關外去避災了,只剩下了一些年老者留守。

    見到家主秦琅來了,幾個老把頭執意進山了一趟,沒多久弄了一些山貨回來。

    竹

    筍、香椿、蕨菜,還有幾隻野鳥,一兜子魚蝦,甚至還捉到了一頭野豬。

    “咱們這場子荒了,這人也撤了,倒是後面山上的野物多了起來,上次還有一頭野豬都跑到咱們豬圈來下崽了。”

    秦琅知道那隻來下崽的野豬,被老把頭們端了,然後送到了長安府裏來,秦琅送進了皇宮和東宮,一邊一半,也算是給他們加了個餐,秦琅只留了一個豬頭,燉了一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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