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貞觀俗人 >第557章 風聲鶴唳驚弓鳥
    拓跋羌將戰死在城外的鎮西軍騎士,還有那些反抗的俘虜,全都砍下了腦袋,把首級帶回駐營的安化土城外,在那裏和土築起了一座人頭京觀。

    整整七千餘首級,築起了數丈高的京觀,站在五星要塞上,都能清楚的看見這二里外的京觀。

    而那七千多具無頭屍,被羌人填進了羌河,把羌河都給堵塞了。

    五星要塞上,幾千唐軍看着這一幕幕,莫不憤怒萬分。

    他們紛紛請戰,要出城搶奪屍體。但秦琅還是攔住了他們,經過上一戰,此時的鎮西軍已無力再戰,而救回來的岷州軍,同時精疲力盡。

    上一次冒險出戰,僥倖而還,再出戰,就沒這好運氣了。

    無論有多憤怒,都只能暫時把這怒火壓在心中。

    兩天,秦琅向所有人宣佈,兩天後,他將率領大家殺進安化土城,殺光那些羌人,取回陣亡將士軍民們的屍首,爲他們舉行火葬,將來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家鄉安葬。

    這兩天,大家都磨好刀劍,備好衣甲,養精蓄銳。

    梁建方負責整編新軍,所有人都要求加入鎮西軍,就連那些民夫也不例外,他們都想親手拿起武器,隨着衛國公攻入賊營,將他們殺個乾乾淨淨。

    只用了半天時間,梁建方就依秦琅之令,整編出了前後左中右五營,每營五團,每團二百,共計五千新軍。另編設後勤輔兵三營,計三千。

    八千人馬,只要還能動彈的,全都加入軍中,就連那些殘疾了的獨臂獨眼瘸子,都喊着要加入。

    士氣可用,軍心可用。

    缺少戰馬,就多編步團。

    沒有足夠的武器,那麼就相互勻分,一個人的裝備,分成數人用,弓手們只保留了弓箭,長矛手把刀讓出來,騎士們也把鐵錘、鋼鞭、鐵骨朵等讓了出來。

    哪怕只分到一杆長矛,連頂鐵盔都沒有,但士兵們依然毫無怨言,他們只想復仇,親自復仇。

    夜涼如水。

    一場白霜降下,給大地染上了一層銀紗。

    秦琅站在堡上,吹着夜風,望着土城方向。

    “三郎,爲何松州援兵遲遲不至?”張超提出疑惑。

    算算時間,拓跋羌圍城都快一個月了,爲何松州寧遠軍還沒到呢?從松州到疊州,雖然也不算近,但也不算特別遠。

    眼下又還沒大雪封路,本應早就到了啊。

    “阿爺肯定早就已經出兵了,但既然到現在還沒到,那麼不可能是被羌人半路伏擊,最大的可能,應當是阿爺料定我們能守住,所以趁羌人主力進攻疊州和洮州之際,率兵殺到拓跋老家去了。”

    “真的?”

    “十有八九,算算時間,估摸着已經到了或者是已經掃蕩過拓跋老巢了,這一次,拓跋赤辭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註定是要血本無功的。”秦琅望着那黑夜平靜的說道。

    不管怎麼說,如今的大唐已經不是幾年前了,現在大唐最大的外部威脅東突厥已經滅亡了。

    而內部這幾年也安穩了。

    幾場災害雖說讓大唐有些手忙腳亂,可終究不是要命的傷害。

    這種時候,党項人還敢跟着吐谷渾看不清形勢的侵犯大唐,這是自尋死路。党項再強,也就幾十萬人口,還是個鬆散的部落聯盟,他們如何跟大唐鬥?

    說句難聽點的,就算大唐輸一次輸兩次,可大唐都輸的起,隨時能夠派出更多的兵馬來討伐報復。但是党項人呢?

    說是全民皆兵,馬背上的民族,可他們還能強的過北方草原上的突厥人?

    號稱控弦四十萬的東突厥,都說滅就滅了,何況上次一戰後,党項諸部元氣大傷,八大部中有三個部落都已經內附請降了。

    拓跋部也損失不少,附庸傷的更重,他一次勝利擊敗岷州軍又如何,改變不了多少雙方差距,只會引發大唐雷霆反擊。

    就如這一戰,秦琅鎮西軍前後折了六百來人,加上那些岷州俘虜,一起傷亡不過七千餘,但羌人前後也傷了有七千多了。

    同樣的傷亡,對秦琅來說,他的兵力不減反增,可拓跋赤辭卻是真正的三股傷了一股,如同斷了一臂了。

    大唐數千萬人口,傷幾千人,只是折萬分之一。党項羌幾十萬人口,傷幾千,卻是百分之一。拓跋部十幾萬人口,傷幾千,那更是幾十分之一了。

    他們憑什麼跟大唐鬥?

    “我現在畢竟擔心的還是洮州,李道彥這個蠢貨葬送了洮州漠門軍,連帶着岷州的兵也全送光了,羌人入侵,也不知道席君買能不能趕的及。”

    洮岷諸州,以往可比羌水河谷的這些州強的多,人口等十倍於這邊,以往也是邊市興盛,民衆富庶,駐軍也多。

    可現在,李道彥敗光了所有,若是羌人侵入,那大唐的損失可就大了。

    “其實我應當親自去救援洮州的。”秦琅有點後悔只讓席君買去了。

    “席都尉那麼勇猛,帶着三郎你的令符,再調動高侃高甄生他們,應當能贏的。”張超還是比較擔心秦瓊,他老爹張鐵槍也在那邊,不知道消息,總覺得不放心。

    “三郎,你說這西疆爲何這麼亂呢?什麼時候能有個太平?”

    秦琅想了想道,“當大唐足夠強盛,強盛到讓羌戎俯首稱臣,西疆也就太平了。”

    “那一天還有多久?”

    “很快了,我相信這一戰過後,整個党項都將徹底的向大唐稱臣,再不敢做亂。別看拓跋赤辭現在還挺橫,可他馬上就會後悔的,只要阿爺掃蕩了他的老巢,那拓跋赤辭連家都回不了。”

    這個冬天會很難過,就算拓跋赤辭能從秦琅這裏逃走,可失去了過冬的草場,失去了儲備的乾草,沒有了倚之爲生的牲畜,那對於遊牧爲生的拓跋部來說,他們就是遭受了滅頂之災。

    他們的男人養活不了妻兒,供養不了父母,等待他們的只有消亡滅絕,要麼,就只能投降大唐了。

    或者,他們去投奔吐谷渾,可吐谷渾那也是弱肉強食的,比大唐可兇悍的多。以往拓跋部實力較強,伏允還曾逃難到拓跋部,還要把女兒送給赤辭以拉攏關係,還封他爲名王。

    但是拓跋赤辭若是兵敗往投,等待他的只會是被吐谷渾的那些名王們瓜分他的人馬牲畜。

    他們會把拓跋部吞的連渣子都不剩下。

    ······

    安化土城中,拓跋赤辭又是徹夜難眠,他睡不着,乾脆披衣而起,坐在帳中。雖然佔據了安化土城,城中也有一些屋舍,可拓跋赤辭等党項人,依然還是在城中紮起了帳篷居住。

    拓跋赤辭在焦急的等候着消息,昨天戰後,收攏潰兵,救治傷員,一番點檢,十停居然折了三停人馬。

    拓跋赤辭幾乎驚了魂。

    他當即派人立即往東面疊州去尋找那八千部衆,緊急召他們回來匯合,然後撤離。

    雖然戰後他也斬了七千多顆唐軍首級,但他很清楚,五星堡實力不減反增,新得了六七千唐軍俘虜,讓秦琅實力暴增。

    只要給秦琅一些時間,他就能恢復過後,甚至更勝往日,到時秦琅就隨時可能出兵來戰,那時攻守易勢,拓跋赤辭未必打的過。

    帳篷掀開,拓跋思頭進來。

    他面色焦急,十分驚慌。

    “叔父,大事不好,剛剛積石山留守族人趕來,說松州都督秦瓊率細封部等萬餘人馬,殺過黃河,橫掃我拓跋部,死傷族人無數,過冬的草場被燒,草料被燒,牛羊牲畜等也被屠殺······”

    完了!

    拓跋赤辭晃了幾晃,差點摔倒在地。

    拓跋思頭趕緊上前扶住他,赤辭好久才緩過神來。

    “秦瓊,天殺的!”

    他之前隱隱有些擔憂秦瓊,故此早就在南面派了十幾支輕騎哨探,就怕秦瓊率兵趕來增援,可誰知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秦瓊是個更狠的。

    自己的親生兒子被困,他都不來救,反而捨近求遠的跑去了積石山河曲地,襲擊掃蕩拓跋諸部了。

    拓跋部這次幾乎是青壯盡出,其它諸部也被他幾次召來青壯,現在党項諸部營地,那都是老弱婦孺,和牛羊牲畜。

    這個季節,大家都在忙着準備過冬的草料,準備要轉場過冬。沒有青壯,本來就艱難,可秦瓊這天殺的還跑去襲擊。

    拓跋赤辭能想象到,當秦瓊帶着一萬多虎狼殺過去時,整個草原諸部,是何等的驚慌和狼狽。

    失去了青壯的營地,是抵擋不了秦瓊的。

    揉着腦袋,赤辭面色蒼白,心在滴血。

    “立即傳令,全軍悄悄拔營,動作要快,聲響要輕,不要驚擾到五星堡,我們立即撤,離開這裏。”

    拓跋思頭驚問,“那疊州的那八千人馬還沒回來,不等了?”

    “顧不得他們了,他們只能自求多福吧。也許現在五星堡的唐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我們得趕緊走,否則晚了就走不了了,一天也不能再耽誤了,趁天還沒亮,現在就走。”

    “匆忙間撤退,只怕來不及。”

    “有什麼來不及的,輕裝疾行,不好帶的全都扔了。”

    “我們的牛羊也不帶?”

    “不帶。”赤辭狠下心來道。“快去傳令!”

    赤辭望着匆匆離去的侄子,心中暗暗期盼,但願秦琅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但願他們不知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