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小蘿莉比較貼心,把那封信拿了出來,展開給他看。
信上的筆跡蒼勁有力,尾部卻極短,使得這些文字偏生出來刀劍斧鉞的樣貌。
內容如同字跡一般簡潔明瞭,這是一封遺書。
朱家世代從事這一行,雖然不出名,但手藝是衆人有目共睹的,不出名,只是因爲他們家人丁凋零,能傳承手藝的人實在太少。
在這個越來越講究規模的時代,自然是落了下風。
但按照朱家老祖的原話,他們這一行,手藝就是命根子,這店,一個就夠了;傳手藝的,一個也夠了。
如果哪一天,意外斷了傳承,那就斷了吧,沒什麼強求的,這也不是什麼好行當,喫飯全憑運氣,又難娶媳婦。
所以朱陽一直把這些話牢牢記着,倒不是因爲祖先有多偉大,單純的就是因爲,自己家的店做生意都隨緣,生氣太多了,總要尋個法子寬慰一下。
當他終於有一天繼承了自己父親的棺材鋪,這才深刻的理解了這話的深層含義。
父親老早就說過,他的性子太直,根本不適合做這個,一直勸他用這些木工手藝去外地打工,換個地方活。
可一根筋的朱陽就是不,偏偏還在此一道上不斷精進,打出了自己的名氣。
當然,在這座城要完的時候,他還是有一點後悔的。不後悔自己沒離開,後悔的是沒和藥鋪的小姑娘說明自己的心意。
藥鋪離這裏只有兩條街,但是他永遠過不去了,他都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還活着
信上簡明扼要的闡述了這裏的情況,然後用一句簡短的話表達,如果有可能的話,請看到信的人去看看小姑娘還活着沒有。
順帶把自己的棺材蓋推一下,幫自己合上。
他應該沒想到,等趙一夜看到這封信時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什麼小姑娘,什麼藥鋪,一起沒了。
小蘿莉和小杏兒兩個人拼勁全身力氣,才把厚重的棺蓋合上,看來是考慮到來的人可能不多,壓根沒準備棺材釘。
天上的那些眼睛讓人渾身發毛,小杏兒明顯很害怕,出來就一直躲在他身後。
趙一夜拿出表看了看,卻發現這表的指針已經停住,不走了
剛纔他看的時候,可以確定它是在動的,只是場景的轉變,它就停下了趙一夜若有所思,擡頭盯着天上的眼睛。
朱陽的信裏清楚的說,這一切都是那個少年造成的,他帶來了無數鬼影,這些鬼影在城中肆虐,卻沒殺一個人。
只是從第二天開始,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不正常的開心。
沒人認識這個少年,只知道他是母親帶着逃難來到這裏的,家鄉發了大水,父親被洪水沖走了。
後來他的母親被人發現偷盜財物,失主要拉她去報官,推推搡搡間竟然把女人推到了臺階上,等藥鋪的人趕到,早就沒氣了。
從朱陽的表述裏可以看出,這個少年之前沒有表現出任何特殊的地方,這些東西是他一夜間學會的,接下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來復仇。
看上去是一個悲慘的故事,少年爲母復仇,但是他母親盜竊財物在先
難道當時他正好遇到恐懼之源這也太過巧合了吧。
逃難的人,一般不可能住在縣城裏,要麼聚集在城牆根下面,要麼聚集在外面的什麼地方。
他們往城鎮邊緣走,上空巨大的結界剛好根植於牆裏,外面的情況看不見。
有小杏兒這個人質在,趙一夜不擔心外面沒有外援,只要她不能憑空消失,蘇婆婆肯定會想個法子把她接出去。
就這一會工夫,遠處跟着他們的黑影好像近了不少。
那些黑影都沒有臉,身上也全是模糊的黑色,看模樣是城裏的原住民。
誰也不知道被他們追上會怎樣,小蘿莉的能力完全沒用,李宇打不了那麼多,他必須趕緊尋找出路。
想到曾經在酒樓見過的黑影,趙一夜決定先回去再想辦法。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剩下的奇怪地方,都是一些比較“特殊”的職業所在,他們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從第一場災難中倖免於難,卻被永遠鎖在了這裏。
酒樓老闆自知無望逃離,所以做了最後一頓飯,全家人一起欣然赴死,總比日後困在裏面,彈盡糧絕,渴死餓死要好。
朱陽倒是屬於壽終正寢,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堅持了這麼多年,棺材鋪的結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足夠他維持生活,直至預知到自己的死亡。
他用餘生爲自己打造了這個精美的藝術品,也算是給朱家的手藝畫上圓滿的句號。
藥鋪情況特殊,不知道爲什麼會坍塌,裏面應該還有不少倖存者。
周清泰是怎麼也睡不着,左手攥着刀提防小杏兒,右手又拿着符咒對付惡鬼。
沒想到剛入夜,月亮升起來,光芒透過窗戶直接照在這具骸骨上,這具骸骨竟然慢慢有了一些變化
上面光華流轉,有一種要長出肉的感覺,原本的黑色也慢慢褪去,變成原本的顏色。
粉紅的肉絲附上,周清泰完整的觀看了一個有關人類身體結構的細節解說視頻。
小杏兒在另一個牆角,他不敢過去,只能背貼大門,做好逃跑準備
終於,牀上的人睜開了眼,黑色的眼珠微微轉動看向他的方向,嘴角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
周清泰手中的符咒無火自燃,嚇得他趕緊扔開,看着它在地上燒成一堆灰燼。
心裏自動補上了一道雷聲,這下自己小命不保了。
那人坐起身來,笑容越來越燦爛,上下嘴脣分離,露出裏面尖銳的牙齒,他還伸出舌頭舔了舔。
“咣噹”一聲,下一秒房門應聲而開,周清泰開始玩命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