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夜書 >第七十八章 白衣娘娘(五)
    街上人大多帶着奇怪的目光,像她這樣一個身着衣物華貴不凡的女人,怎麼會這個時候在外面拋頭露面,衣衫不整

    皇城沒有巡街的衛兵,所有兵力,不管能不能打,現在都在城牆上。城內最近也很亂,但沒有足夠的人手管。

    也只有幾個富商,怕自己的店鋪出事,僱好多人在門口守着。

    一路不敢停下來,終於回到自己的家,女人衝上去抓起門環重重拍門。家丁是認識她的,門剛一開就被她狠狠撞了一下,眼看着她進了府。

    沒走到正廳,她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終於終於跑出來了,接下來只要說服父親,他一向喜歡她的,一定會聽她說。

    鬼神之說是不能說的,沒有人會一下子相信,她這樣慌慌張張跑出來,半點證據沒有,別人會以爲她在說胡話。

    衆人擁簇着一箇中年人出來,他過來立馬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呵斥下人。

    “愣在這幹什麼快給娘娘準備收拾一下,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看你們哪個能活命”

    他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而是第一時間讓人帶她去梳洗更衣,這大白天的,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實有不妥。

    坐在浴桶裏,她渾身止不住地抖,她怎麼也想不到,和自己同牀共枕的人,竟然是個瘋子

    侍女也不敢多話,爲她收拾起來,就說老爺在前廳等着娘娘,請她趕快過去。

    她一路上邊走邊抽噎,引得府裏衆人好奇不已,這前幾天才風光無限的貴妃娘娘,怎麼一轉眼成了這副模樣。

    父親沒有爲難她,看她哭成這般模樣,緊緊皺着眉頭,在旁邊等她平靜下來。這下她更篤定父親已另投明處,不然不敢這般看輕皇帝。

    “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麼了匆匆忙忙跑回來,身邊一個宮婢都沒有,你是自己跑出來的吧先喝了熱茶再說話。”

    她眼裏含淚,小聲叫了一聲“爹”,這纔開口。

    “那皇帝是個瘋子女兒從一入宮,就被他關在寢殿,他還日日折辱言語之間,還嫌棄女兒出身卑賤,這般委屈,我怎能忍受”

    說罷又是掩面哭泣,這次哭,半真半假,一半爲了擔驚受怕,另一半隻爲給父親演戲。

    是不是真的,誰能證明但再得父親寵愛,終究是個女兒,怕是不肯爲了她忤逆皇帝,便牽扯到他身上,讓他也生怒氣。

    聽了他的話,商人果然加重了呼吸,商賈之流到底是算不得身份,平日裏以此看輕他的貴胄子弟不在少數,這皇帝死到臨頭還敢這麼說

    “哼,那你便留下吧,宮中兵力不夠,他怕是抽不出人手來尋你,到時候我自會應付,你只管安心歇下,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說到底還不是看她這張臉,別的女兒出了這種事,怕是要直接被處死,也就她這張臉,說不定日後還有用處。

    娘一直沒出來,問過下人,他們都說夫人前幾日還在,昨晚坐馬車祕密出了城,不知去向。

    這下女人心中更安定,父親一定是把母親祕密送出了城,待在更安全的地方,能買通守衛,看來他還是有些本事的。

    在家裏是安全的,不等天色完全暗下去,她就已經昏昏欲睡,索性收拾東西,上牀睡覺,看那破落皇帝能把她怎麼樣

    她是被晃醒的,感覺牀鋪在搖晃,又聽到好像有鳥叫,慢慢睜開眼,看到的是馬車頂

    這是哪女人坐起來,瞪大眼睛,趕忙掀開簾子。

    車伕見她出來,笑着開口道:“小姐莫慌,老爺讓我送你出城,時間緊,看你睡得熟,便吩咐女婢擡上來的。”

    女人這才舒了口氣,這馬車還算不錯,鋪的很軟,可以休息一下。

    正盤算着一會見到母親怎麼言說,外面似有火光,是巡夜的士兵路過,光從窗縫裏照進來一些。

    她立馬伏下身子,不敢擡頭。眼睛一轉,看到身下的被褥上,印的是龍紋

    天子所用紋飾,旁人怎可輕易使用一個晴天霹靂,女人意識到了什麼。

    用手扯開簾子,不管不顧就要跳下去,卻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周圍全是皇宮兵士,舉着火把把她團團圍住。

    皇帝從兵士後面走出來,臉上帶着猙獰的笑意。

    “貴妃,你可讓朕好找啊”女人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還是被抓住了,她很清楚,自己要死了。

    就在這時,一隻長箭從背後穿透了皇帝的心口,有一個青年騎馬衝了過來,趁士兵沒反應過來,撞開人羣,拉住她的手帶上了馬背。

    馬兒跑了一會,她這才藉着火光看清青年模樣是那個窮書生。

    青年似乎知道出城的密道,一路不停,帶着她出了城。這纔在城外小樹林裏停下來,給她一點休息時間。

    “叛軍兵臨城下,他們不會追出來,我們可以在這休息一刻。”

    下了馬,女人沒有離開他的懷抱,此刻,她只覺得,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依靠。

    坐了一會,樹林那邊傳來動靜,似有火把照明。兩人躲在暗處,看清了來人是一隊叛軍,領頭的男人氣度很是不凡。

    女人心裏猛然驚醒,如果跟着書生走,一輩子便也就是粗茶淡飯,甚至還會漂泊不定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書生嘆了口氣。

    “你要走便走吧,他們想必認識你父親,不會對你怎麼樣。”他言語之間也有不捨,但更多的是無奈。

    “這一走,我們便不會再見面了,我要南下去水鄉,尋個新地方重新開始。”

    他的目光灼灼,讓女人覺得有些燙,他是希望自己跟他走的。

    女人笑了一下,散亂的裝飾沒能掩蓋她的美貌,映着火光,微風吹拂,更是絕美。

    呵她也是差點死掉的人了,還有什麼想的。

    父親擺明了跟皇帝跟到死,帶着她,書生就去不成如畫的水鄉了。

    她退後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她到底還是虛榮,但私心不想連累書生一起。一輩子困在皇城裏,是早就註定的歸宿。

    書生策馬離開,沒有再回頭。叛軍走過來立馬發現她,把她帶回了軍營。她賭對了,那個男人就是叛軍的頭領。

    男人待她極好,她又撒了個小謊,便甩拖父親的干係,打消那人所有懷疑,她這一輩子,真的沒說過幾句真話。

    城中衛兵見皇帝已死,直接開城投降,百姓夾道迎着叛軍進城。

    女人又成了貴妃,和原來沒什麼兩樣,還是風光無限。父親和哥哥都被處斬,她並沒有半點心疼。

    男人待她比那皇帝更好,給她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成天陪着她取樂。

    直到有一天,男人又說要給她一個驚喜,說一定會讓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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