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在城市裏遊蕩,至少他現在知道,這座城市裏多了一個連環殺人犯,而且認識他。
桑榆的特色就是溼冷,由於地勢的關係,每到這個季節的夜晚,城中就會聚集起水霧,這也是一大特色,只不過沒多少人願意欣賞。
白霧中有什麼呢趙一夜非常好奇。
很少有人願意在夜晚出門,他們都不願承受這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害怕自己過早患上風溼。
酒店被查封,他沒有住的地方,但也不可能在外面遊蕩一整晚。
霧氣已經下來了,能見度迅速降低,僅剩的行人行色匆匆,要趕在白霧完全籠罩之前回到家,這是本地的忌諱。
據說那些沒回到家的人就會永遠迷失方向,留在霧中,變成霧鬼,終日遊蕩。
旁邊的店鋪都早早關上了門,他向前走了很久,這才隱隱看到一點亮光。似乎是某處的燈光。
看着燈光走,趙一夜拖着行李箱,開始測算距離。
一千米,兩千米,三千米燈光能傳這麼遠嗎看來當地人的傳說不是沒有道理,恐怕這霧中真的混進了一些別的東西
打開一夜書,在這種潮溼的環境裏,一夜書倒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書頁上並沒沾上水汽。
兩個故事的開頭寫在不同頁,至少他們不是一夥的。
如果趙一夜是那個兇手,那他一定不會放過今晚這個絕佳的機會,不是每一天都能遇到這麼大規模的霧
終於看到亮光靠近過來,趙一夜停在原地,一位提着燈的老人從霧氣中鑽出來。
“小夥子,都這麼晚了,你要往哪裏去啊”他擔憂地問道。
“找個住的地方,”他稍微頓了一下,又在後面補上:“請問爺爺你知道附近哪裏有能住宿的地方嗎”
老人搖了搖頭:“這麼晚了,就別在街上亂走,我帶你去吧”
說着,他已經邁開步子,向前面走去。能見度低,趙一夜只能快步跟上,從他的角度,暫時看不出來老人有什麼問題。
但話說回來,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一個奇怪的老人,大部分人都不會選擇相信。
回頭看見他的跟隨,老人反而有些喫驚:“你不怕我是鬼嗎”
趙一夜搖了搖頭,沒說話,鬼也沒什麼好怕的。對他來說,比這更可怕的事情要多得多
從父母的死,到一夜書,他覺得自己身周有一張看不見的網,有一個人在網外面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也許他是真的瘋了,親眼看到父母的屍體,居然沒有大的情緒波動。
老人一路領着他,走過一些很奇怪的地方。什麼樣的住宿地點會在山裏,他們陸續穿過墳地、樹林還有山坡。
這條路的盡頭,一輪圓月從天空中露面,前方出現火光。
老人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把燈塞到他手裏,“到了,這就是這條路的盡頭,你確定你真的要看嗎”
“看了會怎樣”趙一夜出神地望着遠方。
“去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無奈地笑了笑,把趙一夜往前推了一把。
提着燈走到最前面,路在這裏被截斷,下面是無底深淵。深淵對面是黑暗,唯有天邊一道極細的光芒刺痛雙目。
這是世界的盡頭這個世界的盡頭。他唯一能知道的是,自己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感覺很熟悉。
難道來了那麼多次,他就真的一次都沒想過去對面看看嗎
老人從他手裏接過燈,笑道:“不再多看一會嗎上次你來這裏可是待了整整好一會呢”
“好一會是幾天”趙一夜疑惑道。
“我從來都不知道時間,它有時快,有時慢,有別人在看着它呢。”老人說起這種無厘頭的話,倒是很開心,還笑出了聲。
“你是什麼”趙一夜定定看着他,已經猜到了一些內容。
“我什麼也不是,我在你的腦子裏哈哈哈”老人大笑着扔掉燈,又唱又跳,像個滑稽的舞者。
“無知是福無知是福”他扯着嗓子近乎瘋狂地嘶吼。
天上的月亮突然掉了,直衝着他而來,趙一夜閉上眼,什麼都沒發生再睜眼時,自己還站在霧中。
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婆婆出現在面前,“孩子,這麼晚了,你往哪去啊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快回家去吧。”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又像是含着什麼東西在說話,含糊不清。
趙一夜往後退了幾步,離她遠一點。老人的聲音比較小,說話又含糊,換個人也許會再問一遍,或者彎腰仔細聽。
他想這應該就是老人嘴裏正在嚼的東西老婆婆見他半天不應答,渾濁的眼珠子轉過來,死死盯住他的臉。
“你要去哪啊你怎麼不說話”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在夜色下非常刺耳。
她張開自己的嘴,鮮血從裏面流出來,剛纔的含糊不清終於找到了原因她的嘴裏,正嚼着一塊鮮肉呢
“你要去哪我送送你呀”她說着,猛然撲了過來。
趙一夜險險閃開這一擊,立馬拉着箱子向遠處跑去,在霧中和霧鬼硬碰硬,那絕對是找死的行爲。
往前跑了大概八百米,他已經快喘不上氣了,溼氣太重,呼吸有些困難。
那個老太婆還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後,時不時發出幾聲怪叫,興許是剛剛纔吃了東西,她不會急着撲上來。
正在這危機關頭,一隻手從迷霧中伸出,抓住他的手腕使勁往前拉想把他拉出老太婆的視野。
居然還有人救自己,換做一般人,肯定想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趙一夜急忙從身後拔出小刀,在那隻手上狠狠紮了一下,一滴血都沒流出來,那隻手喫痛,放開他的手腕急忙向後退去。
趙一夜緊跟幾步,上前撥開迷霧,發現那隻手的盡頭什麼都沒有。
就是一隻手,一隻漂浮在半空中的手,被刀子狠狠劃出口子還不會流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