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上有人刻意施過術法,這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力量,梅子無法對抗。
不像是那個黑影的手筆,根據梅子的猜測,黑影是某種怨念聚集而成的怪物,有目的性的爲復仇而來。
力量應該僅僅限於一般怨念的能力,不至於抵擋他一個大妖怪。
而且這種力量來自於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體系,他的妖力在它面前不堪一擊,也許更強一點才能看到“它”的真面目。
沒有糾結於這個問題,他已經確定了主屋裏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在門口再轉了轉,梅子準備回正廳去,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麼情況。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一道黑影從身邊擦肩而過
迅速轉頭看向黑影那個方向,只見它急速繞過主屋方向,向院子後面逃遁而去。
梅子剛準備動身追蹤,卻見那黑影又折了個身,直直衝着他衝過來側身閃開,擺好戰鬥姿勢,那黑影卻又匆匆消失。
怎麼,這院子出不去梅子很快想到了關鍵,黑影出不去的阻礙可絕不會是“門沒開”這種程度。
想到這一層,他向院子後面的圍牆走去,仔細觀察這堵磚牆,沒發現異常。
他變回狐身,在旁邊的草垛上借力一跳,穩穩落在牆頭上,試着跳了出去,成功離開小院的範圍。
沒問題這就奇了怪了,他可不相信黑影是在逗他玩。
面臨抉擇的梅子有些猶豫,如果現在就這樣離開,可以直接回到山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用去考慮周小姐到底怎麼了,不用去調查這裏神祕的事件
但他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天周茉把他抱起來的情境。
梅子有感情,只不過性格比較冷漠,對周小姐比較有好感的他,無法就這麼拋下不正常的周茉自己走。
如果她真的是出了狀況,需要幫助,自己就這麼一走了之,以後修煉心境這關也過不去
迅速回到大堂時,所有人已經在偏廳入宴,歡聲笑語不絕於耳,一羣女人的笑聲此起彼伏。
沒有一個人離開這個歡樂的現場,他們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什麼事要做,僕人們也只是靜靜站立在一旁。
梅子沒找到黑影,在外面轉了一圈,回到大堂。
周茉依舊微微低頭坐在位置上,沒有動筷子,也不說話,只是聽着衆人議論她未來的婚事。
梅子突然有些害怕周小姐,昨晚發生的一切,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夢
仔細看看周茉的手腕,沒發現那個記憶中奇怪的鈴鐺,周茉表現得和普通人一樣,和昨晚判若兩人。
周府被籠罩在迷霧中,梅子必須找出真相,哪怕最後查出幕後黑手是周小姐,他也必須給自己一個交待。
實在不行的話他想到了一位可以尋找的助手,那傢伙一直在人間,雖然沒見過面,但是可以找他幫忙。
周茉這幅奇怪的樣子沒有任何人詢問,他們都像看不見一樣,或者自動爲她腦補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周老爺興致很高,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兒子爲什麼沒來,和衆人飲酒作樂。
周府的宴席一向奢華,即使是個普通的家宴,也是山珍海味,樣樣齊全,酒用的都是名城特供。
他一個州官而已,哪來的這麼多俸祿,這其中自然是有一些特殊的渠道
周老爺能步步高昇和這個也脫不了干係,進賬的銀子多,花出去的自然也不少,鏈條一直在那,他就能一直平步青雲。
別人知道也不會說,還有的不敢說,絕大部分人最後都會和他們做到一條船上,還有那極少數的
總要給朝廷留個面子,所有人都懂得。
別說是賑災銀,就是平時分撥下來的雜項,過他的手都要少一層皮。
當然,到了周老爺這個程度,已經不用親自去查看那些小雜項,下面等着張嘴的人多得是,他也得給他們留活路。
這次給女兒的嫁妝,他們周府可是一分錢都沒花。幷州發大水,上面撥下來的銀子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
光是這一項,就包了她所需的全部置辦行頭。
盯着外面的時候,那黑影再次出現,在池塘邊的樹蔭下發出無聲咆哮,梅子定睛看去
黑影內部是一張張大嘴,還有瘦得像人乾的怪物,每個人都用粗麻繩勒住腹部,這是災民最常見的標誌。
就是他們的共同怨念,形成了這個巨大的黑影,他回來衝周老爺復仇,質問他爲什麼要貪他們的救命錢。
沒有這筆賑災款,他們只能流離失所,沒有這筆賑災款,那些糧商根本不放價,平民沒有人買得起米
而周老爺的回答就是一句輕飄飄的:“這就是命。”
恨意讓他們死後聚集起來,變成復仇的怪物,回到周府來,殺掉這裏的所有人
周夫人是無辜的嗎梅子卻有些疑惑,她明明對此事一無所知。或許她能感覺到進項不正常,但可能並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錢。
那些僕人不也是一樣他們比周夫人更無知,大多數甚至都沒花過一個子。
黑影要報仇,要讓周府死絕,難道所有人就都該死嗎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是真的無辜,毫不知情嗎
周茉終於擡起頭來,對着他所在的方向,露出一個微笑。
她輕輕用口型說道:“很多事,我也想不明白啊。”
“爲什麼我和弟弟一樣,都是母親的孩子,父親卻只帶弟弟出門”
“爲什麼弟弟可以隨便挑選妻子,我卻只能嫁給他們選好的人是不是這世上根本沒有公平的事”
“母親和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爲什麼要一起承擔後果如果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錢的來源,至少多一個選擇的機會”
“爲什麼”她的眼裏流出黑色血液,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