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封妃大典,皇上遭歹徒行兇,婉貴妃遇刺,命懸一線,生死不明,帝王震怒!
聶青婉被送入龍陽宮,御醫們被全部緊急調入,冼弼也在其中。
聶青婉已經暈了過去,殷玄坐在龍牀邊上,一直攥着她的手,他的手在發抖,臉上有淚,明顯哭過,而此刻,這雙令多少人膽顫心驚的眸子通紅地默默地淌着淚,透着悲傷的絕望。
他一動不動地握着聶青婉的雙手,這讓以竇福澤爲首的太醫們完全沒辦法號診。
竇福澤說:“皇上,你這麼握着婉貴妃,臣等怎麼號脈啊?”
王榆舟也道:“臣等都能明白皇上此刻的心情,但婉貴妃這傷,耽擱不得呀,浪費一妙那就多一妙的生命危險!”
王雲瑤也在旁邊勸。
還有謝右寒。
還有後面的所有太醫們。
他們都清楚,皇上能爲婉貴妃哭,可見皇上對婉貴妃用情有多深,若是他們治不好婉貴妃,以皇上的脾性,他們保準人頭不保,所以,他們想要活命,就必然得讓婉貴妃活命,既要讓婉貴妃活命,那就得爭分奪妙呀!
皇上這麼握着不丟,着實會壞事!
所有人都勸諫,殷玄無法,只得鬆開了聶青婉,但卻坐在牀邊不走。
以竇福澤爲首的太醫們也不敢勸他走,就讓他坐着,盯着。
聶青婉躺在牀上,眼睛已經閉上了,氣息微弱,臉色發白,脣色發白,看的殷玄揪心悶疼,他想,都是他的錯,他幹嘛要讓她下來呢,就爲了滿足他的私慾,就爲了他對她的獨佔欲,所以,他害了她。
她好不容易回來了。
她好不容易回到他身邊來了。
他不能忍受她再一次離去。
不能。
不能離開他。
不能再把他一個人丟在這人間煉獄裏。
不能的。
婉婉,你不要這麼對朕。
你不能走。
想到會再一次失去她,殷玄的眼眶發紅,都要滲出血來了,呼吸也一下子喘的厲害,他猛地伸手按住心口,那裏疼的撕裂着神經,他的腦皮突突的跳,神經突突的跳,額頭青筋突突的跳,他只覺得這一刻他要透不過氣,他也要死了。
有人察覺到他的異樣,連忙大驚地喊一聲:“皇上,你怎麼了!”
殷玄此刻好像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的腦袋裏只有一個聲音在響,那就是她不能離開他,她若死了,他也跟着赴黃泉,這一次,他一定要陪着她,人間地獄,他都不會跟她分開的,他說過,生要相隨,死要共穴,就是輪迴,他也要追着她去。
殷玄沒理會那個人,就那般絕望地坐着。
以竇福澤爲首的御醫們給聶青婉診了脈,又看了一眼那箭傷,紛紛退下去,交頭接耳。
因爲大殷帝國是個南征北戰的國家,殷太后時期,戰士們頻繁受傷,什麼傷都有,箭傷更是尋常,宮中御醫,但凡有點名銜,都對治箭傷極有經驗。
但這回這個有點棘手。
一來,箭入心臟,不偏不倚,賊人的箭術着實忒好了。
二來,中箭人是婉貴妃,要拔箭,得脫衣服呀!而且,拔了箭,清洗,上藥,包紮,也得裸着上身,這......他們誰敢呢。沒人敢呀!
御醫們議論紛紛,又紛紛嘆息。
最後,還是竇福澤領頭,去向殷玄彙報這兩件棘手的問題。
殷玄這回腦袋清醒了,他大概想通了,聶青婉生,他生,聶青婉死,他死,反正不管她是生還是死,他都會陪着她。
故而,當竇福澤向他彙報這兩件棘手的問題時,他想都沒想,說道:“你都都退出去,王雲瑤留下,再留兩個女御醫,另外,備熱水,火,鉗子,還有消毒的水,紗布和箭傷藥。”
他鎮定地吩咐完,便揮手將一行人都趕了出去。
御醫們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放下心來,他們差點忘了,他們的王,是身經百戰的英雄,亦是戰神,他上過的戰場,他屠戮過人的,大概比他們喫的鹽還多,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無數,箭傷就更數不清了,他對治箭傷,應該極有一手。
御醫們趕緊退下,把空間和時間留給殷玄。
殷玄讓王雲瑤幫忙,把聶青婉的上衣褪掉,王雲瑤紅着眼睛,擦了一把淚,嗯了一聲,小心地去脫聶青婉的衣服。
那些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快就被宮女們送進來,然後又摒氣凝神地退出去。
等龍陽宮寢殿的大門合上,御醫們守在那裏,議論紛紛。
有人說:“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對皇上動手,還敢刺殺婉貴妃,向天借膽了吧!”
有人說:“就是向天借了膽,那也沒那個膽子敢向皇上下手纔對,還傷婉貴妃至此,此人,一定不能輕饒!”
衆御醫附和:“對對對!不能輕饒!”
“一定不能輕饒!”
“如此賊人,應該五馬分屍,誅其九族!以泄官民之憤!”
御醫們義憤填膺,朝廷還沒抓住這個賊人,他們已經在嘴上和在心裏把這個人凌遲處死了。
冼弼在一邊站着聽着,一句話不說,一聲腔不發,他只是緊緊地抿着脣,素來溫和的眼睛在慢慢的裂開縫隙,隨着縫隙炸開的,是他眸底掩藏的深深的絕望以及......擔憂。
旁人不知道這個婉貴妃是誰,可他知道。
她是他們的神。
她是大殷的神。
大殷的神回來了,他們心中的神回來了,可是......他們的神如今被人一箭穿心,命懸一線,很可能會如那流沙一般,再次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