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口那麼深,又沾染上大量狼人的血,狼毒是中得極深的,只怕”
“而且現在時月圓之時,狼毒會發作得很快,大概在三天內你就會撐不住而失去自我意識了。我實在很抱歉”一旁的安娜公主補充道,又低聲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實際上,要不是她僅僅囚禁已經化身狼人的哥哥威肯而沒有殺了他,範海辛也不至於遭遇不幸。
範海辛凝視着眼前這位剛剛失去了所有親人的絕美女子,除了嘆息一聲外,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你放心,即使我不會自己抹脖子,我也會選擇在失去控制之前,拿我這條命多拼掉幾個狼人吸血鬼。”最後範海辛也僅僅是說了這麼一句。
“對不起啊好熱”安娜公主還想說幾句什麼,卻突然被一陣熱風打斷了
王黎則坐在一旁的一張躺椅上,臉色依舊蒼白,手上吊着一瓶血包,閉目修養着。
他身上倒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而內傷方面,由於護體功力夠強,那巨犬的撕咬雖然令他幾處骨骼出現了裂痕,內臟也受到了一些創傷,但傷勢仍然不如何嚴重。
不過他右邊脖子上的兩個清晰的齒痕纔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跗骨之蛆。
而此時,他身上正向火爐一樣往外蒸騰着熱氣,坐着的連坐着的獸皮躺椅也開始出現被火爐烤着的焦黃痕跡。
“熱嗎”王黎聲音帶着缺水乾渴般的沙啞,他也知道自己身體已經很不妥了。
他可半點也沒有感覺到熱,而是感覺到全身發冷,也正因爲如此,他纔不自覺地發動自己身上的火性內力抵禦寒冷。
正在此時,外面一陣小騷亂吸引了房間裏四個人的注意。
“他們都是被狼人咬傷的,把他們押起來明晚之前必須把他們燒死”有人喊道。
“放手,我們自己會走”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喊了出來,語調激動悲憤。
“我們既然在戰鬥中受傷了,也自然會帶着這份驕傲去死,不像某些人,在我們和狼人與德古拉拼命的時候只會躲起來發抖,現在卻對我們耀武揚威”
“你們這裏的人,勇士活該受火刑,懦夫卻可以留下了當儈子手,當真是奇特的風俗。”躺在椅子上的王黎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我們也是不得已的,中了狼毒一直以來都是是沒辦法救的與其讓他們失控後化身爲獸,到不如現在幫他們了斷好了”聽着外面的騷動,安娜公主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哥哥,臉色黯然說道。
然後,她的語調轉爲激動:“不過你難道一點不擔心自己嗎被迫接受吸血鬼鮮血的你,遠比中了狼毒的範海辛發作得快;還是說,你自以爲很強悍、很堅定、很特殊抵擋得住嗜血的獸性、惡魔的誘惑”
隨着激烈的言語,她把手一擡,將桌面上的一盞油燈拋到噼裏啪啦燃燒着的火爐裏面,立即炸出一陣耀眼的火光。
幾乎是下意識地,王黎僅僅閉上自己的眼睛,並將雙手猛地擡起遮住驟然亮起的火光,反應之激烈,就像一個普通人突然被烈火燙到一般。
“看看你吧,現在連稍爲亮點的光都開始怕了,你還對自己那麼有信心麼”安娜公主嘲諷着,卻帶着濃濃的苦澀與難言的悲哀。
接着,他站了起來,走到火爐旁,很自然地把手伸入了還燃燒着火焰的火爐,慢慢抽出一根還噼裏啪啦燃燒着的木材。
而他烈火中的手,不但沒有半點焦痕,連一個燙傷的燎泡都沒有。
“我怕的,也正是我要挑戰的正如這火”王黎凝視着手上燃燒着的火焰,緩緩說道。
“如今看來,我要挑戰的東西,又多了一個”
話音剛落,一股更爲熾烈的火焰升起,瞬間將他手中的木材化爲灰燼。
面對着近在咫尺的灼目火光,他的眼神,再沒有絲毫逃避,絲毫波動。
在他眼眸深處,極細極微的金陽赤月之像隱現,一現而沒。
東方無際的蒼穹在不知不覺中發白了,羣星一一消失。陽光透過了霧氣,令大地上揮之不去的血腥之氣也清淡了不少。
然而與以前的清晨不一樣的是,沒有公雞響亮的啼聲,也沒有鳥兒嘰嘰喳喳的歌唱,更沒有勤勞的農婦呼喊丈夫起牀的聲音,晨曦下的特蘭西瓦西亞城籠罩着濃厚的死亡氣息。
死寂中,漸漸傳來躁動,靠着陽光的庇佑,許多夜裏只會躲在角落裏簌簌發抖的人們,開始成羣結隊地冒出頭來,挨家挨戶搜索着吸血鬼與狼人的受害者,身上帶有不明傷口的可憐人,不是得到救治,而是被他們生拉硬拽到陽光下並綁在木樁上,他們必須曬上一整天的太陽來撇清自己會變成食屍鬼或者半狼人的嫌疑,願上帝保佑他們不會中暑。
甚至還有失去理性或者被吸血鬼逼瘋的人們,像泄洪一樣涌入墓園,把一個個墳墓掘開,敲爛棺木,脫出一具具屍體,把腐爛的屍體焚燒掉,而沒有腐爛的屍體便用鈍器不住的擊打,直至一片肉血模糊。
那些死者留下的軀體在這時顯得那麼可笑和可憐。如果非要形容那種場景,只有一個詞,屠宰場。那些生前或許還是自己親人和朋友的,被無情的肢解,焚燒一切就僅僅因爲食屍鬼有把自己埋起來僞裝成屍體躲避陽光的習性。
到處充斥着叫囂和怒罵,間雜着享受盛宴的大羣大羣綠頭蒼蠅的嗡嗡聲,在昨晚的護城戰中表現英勇或者懦弱的人們,都在以各種激烈的方式在宣泄着自己面對死亡的恐懼,通過虐待更加不幸的人或屍體來享受着拯救自己的快樂。
混亂喧鬧之中,有人喊了一聲,“看,那傢伙要幹什麼”
一個人並沒有理會他們,似乎把其他人全部都當成忙碌的螞蟻一樣,自顧自地迎着陽光,走到廣場中央,盤膝坐下,黎明的光輝在他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背影。
被這個人的怪異行徑所吸引,人們開始朝他圍近了。
“快,看他的臉”突然有人驚恐地大喊起來。
眼下太陽剛剛冒出了地平線,晨曦只不過剛剛驅散了陰翳,柔和的陽光照在人們身上,人們甚至還感覺到寒冷。
然而金黃色的陽光照到那人身上,卻比任何毒陽烈日還要厲害上百倍,他的皮膚很快冒出紅赤色的斑點,發出像熱鍋中煎炸着的荷包蛋一樣輕微滋滋聲和青煙,甚至冒起了燎泡。
然而那人起初身體在顫抖着,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痛苦,過不了多久之後,卻又平靜了下來,面對着太陽穩如泰山端坐着,甚至連眼睛,也一迎着太陽眯成一線,將目光聚焦成犀利的一束,抗衡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