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失去武器的範海辛卻不要命地合身撲上來,在狠狠地撞到德古拉身上的同時還將他死死抱着,絲毫不管德古拉回爪在他背上挖出一個可以看得見內臟的深深血洞,頂着德古拉向前奔出十幾米,衝出了懸崖,往下掉了下去。
由於德古拉已經不是聚合體狀態,範海辛的血已經對德古拉無效了,但他仍然不介意付出自己生命,帶着他這位兄長一起遠赴他們該去的地方地獄
德古拉驚怒交集,要是再次落入冰河,已經虛弱到極點自己很可能再也爬不出來了,所以他顧不得吸取範海辛的血來補充自己,而是瘋狂地掙開範海辛,將他一腳踢開往懸崖下墮落,而自己卻借力攀住懸崖。
這一耽誤,他已經落下了一百多米,費了不少功夫才重新攀上懸崖,但當他回到廣場之上,一望之下,他的身體僵住了,無法控制的顫慄在他全身瀰漫,就像是預示着不祥的結果
“在向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冰冷的話語直透他心底,女刺客如同黑水晶般剔透而深邃的瞳孔中帶着森冷的殺意,一如她手中握着的,橫在那身穿中世紀宮廷盛裝的女子脖子上的屠龍之匕。
在她的四周,由於爆炸而燃燒的殘餘火舌仍然在繚繞不去,蒸騰的熱氣以及瀰漫的硝煙,令女刺客和那臥着不動的,身上還帶着爆炸帶來的累累創傷的女子身形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你想要什麼”德古拉終於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淡淡地問道,滿是血絲的雙眼,卻死死盯着那位還未甦醒過來的,全身被鮮血浸透的女子。
趙阿珂空着的左手一用力,“咔嚓”一聲,已經將那昏睡着的女子左手肩部關節給硬生生卸下來。
這種劇痛即使是一個昏睡的人也無法忍受,那女子全身一陣輕微地抽搐,甚至還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感覺到女子身上的生命氣息,德古拉欣喜之餘更是心急如焚。
“自斷雙腿”手上作出威懾,趙阿珂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
“自斷雙腿,我就沒了討價還價的餘地了漂亮的小姐,能不能提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要求呢”他貌似輕鬆地聳聳肩道,企圖拖延時間,等到他那個不知跑到哪裏去的女兒凱瑟琳趕回來,局勢就會扭轉。
然而凱瑟琳沒有等到,他卻焦急地發現:由於冰封結界開始崩潰而逐漸散去的遮天烏雲之後,露出來的天空,東方已經漸漸發白。
太陽即將出來了,到那時,陽光將會化爲蓄勢待發的死亡之箭,照射到這片已經四百年不見天日的罪惡大地上,將已經無力抗衡陽光的他貫穿、淨化、化爲烏有
雖然腳下沒動,他卻以“緋影”的獨特能力,似靜實動地往前挪。
“別動”趙阿珂終於發現不對了。
但德古拉已經爭取到足夠距離了,他身體在瞬間向前衝的同時,滿是獠牙的巨口一張,吼聲從胸腔裏像炸彈一樣爆發而出,帶着一種接近崩潰之後,宣泄而出的無盡狂意
肉眼可見的血色波紋隨着聚而不散的音波之衝趙阿珂,只在一瞬間趙阿珂的大腦一陣眩暈,耳朵也往外滲出鮮血來。
但僅僅這一暈,已經足夠致命,趙阿珂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握着屠龍之匕的右手已經被閃電般衝至的德古拉狠狠握住了,伴隨着清脆的骨骼粉碎輾壓聲,她的手已經被握成一團把屠龍之匕包在其中的肉泥
完全足以讓普通人瞬間暈厥的傷痛,卻完全影響不了趙阿珂以左手瞬間作出反擊,她的指甲如匕首般帶着破空銳響划向德古拉雙眼。
這一擊,得手了
德古拉太在意米娜了,他幾乎百分之百的注意力都放在不讓屠龍之匕不劃傷米娜的一點皮毛上,所以隨着一聲慘叫,他的雙眼、以及雙眼間的鼻樑被劃成連在一起的一條血縫。
然而畢竟雙方強弱懸殊,即使是在德古拉已經傷重極其虛弱的情況下,所以德古拉隨後左手再次含怒出擊,立即將趙阿珂穿腸破腹,連一截脊椎骨都被擊得破體而出,人也飛到數米之外,奄奄一息。
“米娜”雖然已經傷得不grén形,雖然雙眼無法視物,雖然處於硝煙瀰漫血肉橫飛的修羅場,德古拉仍然以彷彿在鋪滿鮮花的最爲浪漫的花園中,呼喚愛人的最溫柔最深情的語調,呼喚着眼前的女子。
然而回答他的是
一把匕首
一把並不鋒利卻鍍了銀的匕首
一把深深地插入他的心臟的匕首
而他,已經不是不死之身了,而是一個可以用銀器刺入心臟、砍下腦袋殺死的吸血鬼
一種連同靈魂的崩潰感,以被刺中的心臟爲中心,飛快的蔓延擴散到他全身,他已經難以再有任何動作,再有任何思考了。
一絲意念,如電如幻,在他心中閃過:
四百年前,爲了見愛人伊麗莎白一面,他把自己變成不生不死的怪物
由於伊麗莎白的死,他不惜背叛上帝、背叛家族,用盡邪惡的力量爲她復仇
四百年後,當他在古堡中從一位來自英國的律師未婚妻相片中,看到那位於伊麗莎白一般容貌一般氣質的女子時,四百年來,自伊麗莎白死後,他第一次流下眼淚
爲了得到那名叫米娜的女子,他將狄特密號變成幽靈船,將倫敦化爲鬼蜮
爲了復活米娜,他不惜遠赴神祕的東方,遭遇連他也無法應付的強敵
他的最後一絲模糊的意念,只願那一刺真是由米娜刺出,因爲這無論如何說明米娜已經復活
唐阿寧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着,即使再高明的演技也掩飾不了心中的恐懼,面對眼前不到咫尺,觸手可及的德古拉伯爵,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完全就像風中的蠟燭那樣隨時可能熄滅。
她知道,作爲新人,她本不該來,而是應該乖乖地縮在一個角落發抖;正如十多年前的她作爲一個山溝溝裏貧困農家的小女孩,就應該接受自己的命運輟學、務農,不到十六歲就嫁給一個有點力氣整體汗流浹背的農村青年,讓粗重的農活將自己婀娜的身姿、嬌嫩的小臉在短短十幾年內熬成水桶腰的黃臉婆模樣。
然而十多年前,她唾棄了自己的命運,小小年紀孤身一人走出山溝,走向在許多鄉下人看來五光十色紙醉金迷卻充滿欺詐與冷酷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