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徐徐誘芷 >第5章寂寥
    外邊熹微的晨光照在窗柩上,惋芷緩緩睜眼。

    雪白的中衣,溫熱的胸膛,她手還拽着這衣襟能感受得到對方的結實緊繃。

    惋芷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別人懷抱裏,忙不迭鬆開手,臉發熱要往後退。放在她腰間的手卻用了力道,將她固定在他身邊。

    “時辰還早,再睡一會。”

    她頭頂傳來還帶着倦意的低沉嗓音,讓她頓時一動也不敢動,昨夜冗長的夢境翻涌在腦海,經歷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交疊到最後化作一股清晰的意識。她嫁人了,嫁的確是徐禹謙,或者應該說要嫁給徐光霽的那個她死了,她現在的經歷是延續着另一個她。

    惋芷閉上了眼,夢中所有的一切場景是她切身經歷,突然與徐禹謙定下親事,被徐光霽誤解而鬱結於心,再到認清不再掙扎。

    原來,所謂的相知是那麼不堪一擊,錯不在於她卻要承受他的惡語與刻薄。

    惋芷眼框溼潤起來,她解釋不清楚這種奇遇,想着那個莫名死在花轎中的自己心底卻有着奇怪的慶幸,有些可笑又很諷刺。

    徐禹謙覺得她有些過於安靜了,昨夜嚇一嚇她就會抖得跟被大風颳過的樹枝一樣,這會緊貼着倒是淡定。他閉着眼用手摸索在她臉上,指尖劃過她的眉眼,摸到了丁點的溼汽。

    他一驚,睜開眼將她推開一些低頭看她。

    小姑娘緊閉着眼,死死咬着脣,那絲溼意還殘留在她眼尾。

    昨夜嚇成那樣都沒有哭,怎麼倒是這會哭上了。徐禹謙心底五味陳雜,口中也感苦澀,鬆開手坐了起身盯着她嘆氣道:“一會還得去見母親,到時見你一臉淚痕,還不知我是怎麼欺負了你,偏我是想欺負又沒捨得下手,有些冤了。”

    惋芷聽着他自嘲似的玩笑,從悲拗中睜眼,仰着臉前所未有的平靜與他對視。

    他眉宇間依舊平和,雙眸光華微幽卻顯得清俊的面容有些暗淡,她腦海裏冒出的竟是寂寥一詞。這種不符合他年紀的沉重,讓她心頭一跳,咬脣的力度又重一分。

    “這個習慣也實在是不好,不疼嗎”徐禹謙察覺,伸手要去阻止半途卻是頓住又放了下來。

    凝望他的眸子霧氣縈繞使得他小心翼翼。

    惋芷抱着被子坐了起來,“我妾身也不知是何時有這習慣,等到大家發現時,已經改不過來了。”聲音輕柔,目光也還落在他身上。

    徐禹謙神色露出了明顯的詫異,旋即笑容似暈開的潑墨畫好看。“以後我在旁邊,總會讓你改掉的。”

    他一瞬間變得好溫柔寧和,眼睛也很亮,惋芷爲自己的發現怔愣。他的情緒隨着她而改變。

    “是要起了嗎,昨夜你夢魘了,你知道嗎”

    “啊”惋芷出神沒有聽清楚。

    徐禹謙微笑,“身體可還覺得不舒服”

    是問這個啊,她其實沒有不舒服的,不過昨夜夢迴在花轎那種痛再想起來是有些心悸。

    “我妾身無礙的,不知是什麼時辰了,請安是在什麼時候。”惋芷想了想回道,說完又愣住了,她這麼回答是不是有些不矜持好像她很着急去請安認親似的,何況她今天之前都很牴觸他的,自己心境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不習慣還是別那樣自稱了,我聽着也彆扭,我面前沒有那麼多的規矩。現在起等收拾好也該差不多。”若真要論規矩,他前世官職升不了那麼快,今世也不會娶了她。徐禹謙可不想自己束縛了她。

    惋芷垂眸點了點頭,她臉有些熱。

    徐禹謙又看了她幾眼,先披了衣裳下牀喚伺候的進來,在對惋芷背過身後,他擰眉疑惑了一會。惋芷前後態度讓他琢磨不透,就像是昨夜掀了蓋頭後她先喜後懼,而今面對他又出奇的平靜甚至主動,他畢生似乎都沒有遇過情緒轉變這般反覆的。是有些奇怪。

    丫鬟早早就侯在外間,齊媽媽一晚碾轉也早起了,聽到他的傳喚應了聲吩咐小丫鬟去備水,自己先推開槅扇進屋。

    徐禹謙已去了淨房,她視線自然先落在拔步牀上,被衾凌亂,可雪白的元帕竟大刺刺垂搭在牀頭小几上。

    齊媽媽快步上前,先對着惋芷福禮,伸手將帕子抽了過來走到多寶架翻來覆去的看。

    惋芷抿脣坐在牀上注視着她的舉動。

    被槿闌院丫鬟擠到後面的玉桂玉竹此時才得已進屋,來到牀前要伺候惋芷梳洗。

    兩人幾乎是熬了一夜,眼睛有些發紅。

    “太太,您昨夜夢魘可嚇着奴婢了,可還覺哪兒不舒適的。”玉桂扶着她下牀,玉竹將放在牀尾的衣裳收走再去取今日要穿的衣裳。

    惋芷見齊媽媽將元帕已收入袖中,才疑惑與玉桂道:“你怎麼知道我夢魘了”

    玉桂回憶着道:“您喊疼卻叫不醒,四老爺把我們都喊了進來,最後還是玉蘭讓您安靜了下來。四老爺當時緊張得都發怒了,怪嚇人的。”

    還有這樣的事,她除了記得做夢竟什麼都不知道,徐禹謙發怒惋芷有些想不出他發怒時是什麼樣子,她見着的他似乎一直都很溫和。

    “我想不起來了。”她掃了眼屋子,發現除了淨房她沒處換衣裳。

    徐禹謙正好從淨房走了出來,齊媽媽立即湊了上前,低聲與他耳語。

    惋芷想到齊媽媽剛纔看眼元帕時震驚的神色,視線又落了過去。

    “這事自有我去說。”徐禹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惋芷聽得清楚。

    她猜到是說什麼事,有些不自然,擡步帶着兩個大丫鬟越過他進了淨房。

    齊媽媽臉色不太好,“四爺,您是不是有些太過於遷就太太了,這可是新婚”

    “她是我的妻子。”徐四爺側頭看她,一句話讓齊媽媽收了聲,神情有些吶吶的。

    有小丫鬟捧着衣裳上前,徐禹謙讓她擱在牀上揮退,自己動作利落的穿戴起來。

    齊媽媽見着狠狠擰眉,心想可不是太就着太太了,以前還讓小丫鬟幫着穿戴的,如今不要太太伺候就罷連丫鬟也不用了。太太也不管不問的,眼裏難道沒有夫綱二字嗎

    齊媽媽想歸想,又怕自己過多話惹得徐禹謙要生不滿,索性讓屋裏的小丫鬟都退出去。昨日他吩咐的只要太太的丫鬟在屋裏伺候,她可不敢忘記。

    惋芷在淨房慢吞吞的洗漱,換了身大紅遍地金妝花窄袖短襖,同色的八幅湘裙,新婦都是穿喜慶的紅色。

    上妝的物什都在外邊,惋芷有些忐忑慢慢踱步出去,徐禹謙已束好發,用金玉冠固定着,凝視放在牀上的托盤。

    “惋芷覺得哪個好。”他見她走來,問道。

    惋芷看過去,紅木托盤上放着雲紋白玉佩與翠竹碧玉佩,再打量了一眼他緋紅底金雲紋團花的錦袍,撿了白玉佩。

    “這個更相配些。”

    徐禹謙嗯了聲伸手,惋芷以爲他是要接過去,不料他是拉着她的手到了腰間。

    她下意識要縮手,他的手勁讓她退不得,眼睜睜看着他靈活擺佈她的手指,將白玉佩繫好。

    惋芷除了幫父親系過玉佩何曾有這樣過,太過的親近使得她紅了臉,得以自由的手收回得更是快,忙錯身走到妝臺前坐下。

    如若她還是昨日那樣懵懵懂懂的狀態,肯定是逃得更遠,可即便她接受了嫁他爲妻,一時間也還是不會習慣這種親近。她其實沒有自己所想那麼鎮定,父親繼母教導她的端莊賢淑,她也無法自然做到,與她來講徐禹謙還是非常陌生。何況,她想到他是徐光霽的小叔叔,心裏怎麼都止不住彆扭。

    就跟剛纔自稱時,怎麼都覺得這樣的關係有些荒唐。

    惋芷心跳得厲害,任玉桂玉竹偷抿着嘴笑爲自己梳髻。

    徐禹謙仍站在原地,神色平和。只到他下巴小姑娘實在嬌小,這一身打扮卻顯她四肢修長,大紅色襯得她五官越發明豔,比昨晚揭了蓋頭時更讓人驚豔些。

    這樣鮮活的她在眼前,真好徐禹謙閉了閉眼,指尖還留有軟軟的觸感,讓他心湖激盪着一股暖流。

    今日穿大紅已很顯眼,惋芷便選了款式常見的珍珠頭面,大方不失禮,珍珠圓潤流動着瑩光將她襯得越發膚如凝脂。

    徐禹謙喜歡她這樣的裝扮,走近站她身後看鏡中的人影,伸手去拉開妝臺左邊的抽屜,紅綢緞上放着幾支款式不一的步搖。

    他取了其中的珍珠攢花嵌紅寶步搖,替代了她髮髻上的一雙球形步搖。

    “單一支也好看,方纔只是團攢的有些單調。”徐禹謙退後一步,似乎很滿意。

    惋芷看了眼水銀鏡,似要比方纔看起來活潑一些,只是他怎麼會置辦了這些,還放在妝臺裏。

    徐禹謙前世能立足於內閣,察言觀色的功夫是一流,惋芷的細微表情沒有瞞過他,咳了聲遮掩難得的不自在。“我們給母親請安去吧。”

    她會奇怪也對,極少男子會挑女子首飾,但這是他前世留下來的習慣。只要見着精緻的釵簪,他就會去想戴在她發間一定很好看。由此,他也想到前世死得突然,那些搜了他家的人看到他屋裏有一個櫃子全是女子頭飾,估計會更奇怪,或許連帶安他一個有怪癖或私生活不儉、淫.穢也不可知。一個未曾婚娶的男子有這些東西,實在很好做文章。<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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