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羽睿拿過早前自己找人定製的金蠶絲甲背心給寧渺萱穿上,將她拉到祠堂裏,兩人給信陽侯敬茶,等做完這一切,兩人均是紅着眼眶。
“祈羽睿。”
寧渺萱今日格外的嚴肅正經,她心心念唸的戰場,竟然是第一次,她不想去了。
祈羽睿站在寧渺萱的身後,眼中的深情藏都藏不住,聽見寧渺萱的聲音,輕聲應了句。
“嗯,我在。”
門外,便是等候他二人出征的人馬,一個往西,一個往南。回想昨日,紅色的綢緞掛滿了沿街的路,今日紅色綢緞依舊還在,可這條路,卻是送人離別的路。
“我會回來,所以,你也會回來,對不對?”
這一句話,其實她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想問,卻一直忍到了現在。
祈羽睿緩緩過來,摸了摸寧渺萱的頭髮,柔聲道:“會。”
“你保證?”
寧渺萱紅着眼睛,抹了把眼淚,有些哽咽。
這般模樣,最是祈羽睿見不得的。
於是他揉了揉寧渺萱的腦袋,一字一句道:“我保證。”
縱然知道這個保證有着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可寧渺萱卻還是心滿意足了,看着外邊的天兒,忽然道:“祈羽睿,我以前不明白,我重活一次的意義是什麼,可現在突然理解了,我重活,就是爲你而來,所以,你若是有三長兩短,我想,我也是會永遠的消失吧。”
爲你而來。
這四個字,超越了任何與你同生死的誓言,寧渺萱也只說了這四個字,就已經擺明了自己所有的態度。
晨光已經冉冉升起,差不多是出發的時辰了。
兩人一同走到門外,寧渺萱翻身上馬,忽然,繮繩被祈羽睿一把捏住,“啊萱。”
旁邊是一衆將士,寧渺萱低頭,深深的看了眼祈羽睿,將他的眉眼都記入心裏,然後扯開嘴角沒心沒肺的笑了笑,揚眉道:“祈羽睿,我等你回來!你也等我!”
寧渺萱沒有回頭,不知道她的身份,向來淡漠的睿世子,竟頭一次,落下了淚,久久的立在她的身後。
長安的天空,忽然間下起了濛濛細雨。
點將出徵,本是寧渺萱的事,可小皇帝卻直接代爲點將,八萬大軍等在她。
濛濛細雨間,寧渺萱似乎聽見身後有人低聲叫她啊萱。
可她卻沒有回頭,她怕一回頭,就不捨得走了。更怕一回頭,就會作出一些衝動的事情來。
身後,是祈羽睿久久不曾離開的視線,直到寧渺萱的身影遠去,祈羽睿才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展離急忙過來扶住祈羽睿,滿臉的擔憂,“公子!”
“讓長寧保護好她。”
展離咬了咬牙,狠狠的點了點頭,“公子即便不吩咐,長寧也是會跟過去的。”
祈羽睿失笑,強撐着身子直起背來,輕輕推開了展離,與寧渺萱之間,沒有依依不離,沒有任何話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公子,您的身子·····”
最近自家公子一直在找邱葉舟要那種極端的藥,撐到了大婚,可眼下這個樣子,顯然就是撐到了極限。
“無妨,該處理的人,都處理了吧。”
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可展離作爲祈羽睿身邊的人,一向都知道,祈羽睿並不是個心軟的主,林欣這次,是讓他徹底的失去了耐心了。
大婚當日,竟然把蘭韻雪當靶子,派人送來當年信陽侯死前最後的扳指來?
這是在威脅他?
“公子,林欣郡主,屬下該如何處置?”
展離說罷,有些爲難的看着祈羽睿,祈羽睿從來不對女子動手,況且還是林欣。
“西胡王后位尚空,她既喜歡權勢,成全了她便是,也算是我還了恩。”
西胡王?
年紀都能當林欣的爺爺了。
但是展離更驚訝的是,他最近擔心祈羽睿的身子,什麼事都沒跟自家公子說,可怎麼聽着,似乎祈羽睿早已知曉林欣與小皇帝的勾當?
“公子,您都知道了?”
展離有些弱弱的問了句,瞧着自家公子的臉色,本就不太好,如今倒是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既視感。
還沒等展離想清楚,便聽見祈羽睿道:“林欣這枚棋子,他用了這麼多年,如今沒用了,便想給啊萱添堵?我只答應不傷她性命,卻沒允諾其他。該怎麼處置,你當是明白了?”
這森冷的語氣,纔是
祈羽睿。潯意樓的主人,殺伐無數,陰謀算計,在他眼皮子低下玩手段,無異於管宮門前耍大刀。
林欣一直在平成,身爲小皇帝的棋子,唯一的任務就是監視祈羽睿,所謂的喜歡,不過是對權勢的崇拜。
“南境那邊,都安排好了?”
祈羽睿垂眸,似是無意的問了句,掩脣輕咳了起來,手心一抹黑紅色的血,祈羽睿瞳孔微縮,身上頓時一陣寒意,默不作聲的從懷中掏出一塊趕緊的帕子,淡定的擦去了嘴角好手上的血跡,一字一句道:“南境既平,西胡軒轅那邊,也該結束了。”
展離聞言,朝着身後打了個手勢,便有人轉身離開。
天生的濛濛細雨,忽然大了起來,祈羽睿擡頭看了眼天際,突然轉身,猛地朝着裏面衝了進去,展離一頭霧水的看着自家公子忽然間這般,急忙跟了進去。
“公子,您找什麼?”
“傘!”
展離一聽,急忙讓下人去找傘,剛把傘遞給祈羽睿,轉眼,跟前就沒了人。
展離怔在原地,低聲感慨了句:‘公子何須刻意隱忍······’
城門外,八萬大軍等候着,寧渺萱在最前頭,已經催過了好幾遍,出發的時辰到了,她卻一直扭頭看着城門內。
她和祈羽睿是一樣有着自己的固執的人,她不願說別離傷感,祈羽睿不願提生死無常,所以他們什麼都沒說,可又似乎什麼都說了。
長寧守在她旁邊,默默的用手撐起一塊,幫寧渺萱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