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凌揹着手,也不說話,就這麼站在旁邊,等着鍾念初緩過氣來。
鍾念初彎着腰,雙手支撐在膝蓋上,努力讓自己情緒平緩一些。
一擡眼間,她瞥見玄夜凌手背上一片猩紅。
“玄少,你受傷了!”
這樣一大片擦傷,要是不趕快處理,只怕是會感染的!
玄夜凌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被擦傷了一樣,飛快的抽回手,假裝沒事人一樣,冷聲道:“沒事,大驚小怪什麼。”
鍾念初繞過去他面前,強硬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檢查一番,神情有些愧疚:“這麼大一片,你還說沒事,你都不知道疼的嗎?受傷了怎麼不說啊!走走走,趕緊回去處理一下,不然你想感染麼?”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滿臉交集擔憂,拽着玄夜凌就走,卻沒拽動。
一回頭,玄夜凌兩腳釘在地上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是拿眼看着她,瞳色極深。
“你怎麼不走啊?”
玄夜凌薄脣微張:“你擔心我?”
“廢話啊!你可是爲了我才受傷的,我又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人,別廢話了,趕緊回去處理一下。”
她回過頭來,拽着玄夜凌趕緊回家。
玄夜凌幾乎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瞳孔中倒映出鍾念初焦急的身影,脣角不經意掛上一絲上揚的弧度。
回到家,鍾念初急急忙忙同談格要了藥箱,手指顫抖的找出棉籤和消毒藥水。
“又死不了,你抖什麼?”
看她抖得不成樣子,幾次都把藥瓶給碰翻了,玄夜凌實在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鍾念初被養父母教育的很好,從來都是個有恩必報的好姑娘,玄夜凌爲了幫她躲過車禍,結果自己手被擦傷一大片,她覺得自己好像欠下玄夜凌好大一個人情。
她總不能把自己的手也擦掉一塊皮還人情。
只是她心中此時隱隱感到後怕,若是剛纔玄夜凌動作慢了一步,她自己掛了倒也一了百了,可要是玄夜凌手上的不只是手上擦掉一塊皮……
而是撞得更嚴重,變成缺胳膊少腿的,那她這輩子可就還不清這個人情債了。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些話她都沒有說出來,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大聲喊道:“你閉嘴!胡說八道什麼?這種事是用來開玩笑展示你的英雄主義的嗎,什麼死不死的,你覺得這樣說閒的你很英雄很666嗎?”
玄夜凌黑瞳看向她,疑惑了一下。
鍾念初吼完了,自己也回過神來,意識到剛纔情緒有些失控,壓低聲音道:“對不起,我只是太……擔心了。”
無非就是承認擔心他就是了,又不會少塊肉,承認就好了。
她轉過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去想那些並沒有發生過的畫面,別自己嚇唬自己,細緻的整理藥瓶。
玄夜凌瞧着她的背影,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像是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鍾念初用棉球蘸了消毒藥水,捏着玄夜凌的手,“可能會有點疼,你不要亂動。”
玄夜凌冷哼:“本少爺還不至於這麼脆弱。”
鍾念初沒和他繼續擡槓,輕輕地用棉球一點點擦拭他的傷口,給他清創,動作輕柔仔細,彷彿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品。
棉球很快沾滿血跡,鍾念初換掉一塊,繼續給他清創。
“疼嗎?”
她有點擔憂的問道。
玄夜凌搖頭,鍾念初低着頭沒看見,只當他覺得疼不好意思說,特意又補上一句:“要是覺得疼就說出來,不用害羞。”
這話刺激的玄夜凌差點一巴掌甩到她臉上,害羞?這叫什麼話。
看在她如此仔細的份上,暫且繞過她。
鍾念初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給他處理傷口,哪裏知道玄夜凌經歷了這麼多的內心戲,還當他是不好意思說,要臉,疼也要忍着。
“忍一下啊,一會兒就好了,傷口一定要清理乾淨,不然以後發炎了,留下傷疤可就不好看了。”
他一個大男人這麼細皮嫩肉的,連一點傷疤都沒有,鍾念初可不想這裏成爲他身上唯一的傷疤,不然日後還不總是被他拿來說事兒。
玄夜凌低頭瞧着她,不得不說,親生姐妹哪怕居住在隔着一大洋的兩個地方,互不相識的長大,相似之處也是相似的驚人。
若非知道她並非真的是源思,她此時溫柔細緻的樣子,玄夜凌可能會真的以爲那就是源思。
“好了。”
鍾念初將紗布纏繞了最後一圈,並且打了個漂亮的結固定住,“不要沾水,也不要碰這個地方,過幾天結痂了就好了,我來給你換藥。”
她扭頭去收拾藥箱,這會兒心情平靜了不少,手也不抖了,穩穩當當的。
玄夜凌看看自己被纏繞了一圈紗布的手,只覺得鍾念初太過小題大做,這一點和源思也是一模一樣,源思會非常緊張他的身體狀況,不小心打個噴嚏,都要心疼三天。
不就是擦破一點皮,非要給他裹得像個木乃伊,他一個大男人,用得着這麼矯情?
玄夜凌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沒有拒絕鍾念初這樣做,甚至還順從地接受了。
談格過來請示:“少爺,車子已經準備好了,是要現在就過去,還是等一等?”
鍾念初這纔想起來,昨天玄夜凌就說過,今天要她一起陪着出去一趟的,一早上折騰了這麼久,她竟然把這件事兒都給忘掉了。
“玄少你等一下,我去洗澡換衣服!”鍾念初急匆匆的跳起來,跑出去兩步又急剎車回頭囑咐道:“對了你的傷口不要沾水啊!換衣服什麼的小心點,管家……”
談格點頭:“鍾小姐放心,我會替少爺注意。”
鍾念初這才放心的去洗澡換衣服。
玄夜凌整個過程都像個外人,板着臉坐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插上嘴。
他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掌控他的人生了,從來都是他控制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