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弘璃因她的話疑惑了。
先前動手打人的是她,把人扔進水裏的也是她,那就說明在這件事上她是很生氣的。
而且這女人分明就侮辱了她跟孩兒,他帶她來是讓她把悍妃這名頭坐實的,可不是爲了表現她的寬容大度啊。
明珠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不解,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偏生她就是不想如此容易地就讓林西嶽出宮去了。
一來,林西嶽此番不用想也知道定然不會是真的知錯,她之所以這樣都是爲了能留在宮裏,至於留在宮裏做什麼那也不用說了。
她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對她下跪磕頭,這就說明這個林西嶽已經不能用“高手”來形容了,她能屈能伸,此番屈辱,不管出宮與否,她都是會把這筆賬算到她的頭上的。
在宮裏,還能讓竹青或者旁人將其監視,出了宮,那可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了。
二來,她倒是很想知道接下來的林西嶽究竟會以何種方法對她展開報復。
思及此,明珠對太子殿下溫柔地笑了笑,“得饒人處且饒人,殿下,林秀女之所以這般想留在宮裏,那也是因爲她對殿下用情至深,說明她是真心喜愛殿下的,殿下又如何能當真把人給辜負了,依我看,此事還是就此作罷吧,就當我替林秀女要個恩典可好?”
說完,林西嶽,靈芝包括安紅豆眼中都透出了明顯的錯愕,但片刻後便就都轉向太子殿下,而明珠便趁着這個時候衝太子殿下擠了擠眼。
郎弘璃心中正在醞釀火氣,心想他心裏分明就只有她一個,她這樣說難道不是把他往其他女人面前推麼,還恩典,恩典個屁啊!
然這會兒一看她爲此都衝她拋媚眼兒了,他這心也跟着飄飄忽忽了。
於是心裏就有了一個聲音說:心肝兒做事向來不會莫名其妙,他纔不會相信她真的願意把他讓給其他女人,嗯哼,一定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對,就是這樣。
想到這,郎弘璃便先是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明珠,然後心頭氣哼哼看向那個跪在地上,正假裝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的女人。
好吧,既然是他心肝兒開口,那這次就先這樣,以後再犯事他一定不會再聽她的了!
見他半天沒說話,林西嶽心裏是緊張的,翕了翕脣,想叫聲弘璃。
明珠一直看着她,知道她要做什麼,便搶先在她之前咬了咬下脣,“弘璃……”
喊完之後明珠立馬就在心裏鄙視自己了,啊!聽聽她都喊了什麼啊,爲什麼會用這種聲音?這是她的聲音嗎?!
看,他在笑,一定是在笑話她!
林西嶽因爲明珠把她的臺詞搶了,這會兒正氣得心肝兒直疼,然郎弘璃卻因爲這一聲差點就把持不住沒抑制住身上小小弘璃的衝動。
瞧瞧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兒,那快滲出水意來的眸子,眉眼間透着一股子妖豔跟嫵媚。
面若桃李,櫻脣輕咬,語氣嬌柔而充滿着蠱惑,他的心肝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這樣他會受不住的啊!
爲了不當衆出糗,太子殿下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禍首,換了一個坐姿冷着臉開口:“罷了,既然你開口,那就算了。”
當衆勾引他,一會兒再算賬!
他的話一出,林西嶽就如臨大赦,最後一滴眼淚從眼裏奪眶而出,開口就要說話。
“你若要謝,便謝太子妃吧,”郎弘璃不想聽她說什麼,更加不想聽到自己不想聽的話。
對於這個從小就很照顧的乾妹妹,他已經沒有以前那樣的耐心了。
林西嶽一聽,放在身前的兩隻手捏得死死的,指甲幾近陷進肉裏,但卻不得不點頭,轉身衝明珠低頭道謝。
“明珠姐姐大人大量,西嶽沒齒難忘,請受西嶽一拜。”
說完,就又要像方纔那樣磕頭,明珠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後假裝彎腰虛扶了一把。
“林秀女不必客氣,你我以後都是要一起伺候殿下的人,希望以後能好好相處。”
纔怪。
林西嶽聽她張口閉口都是“秀女”,恨不得將一口板牙給咬碎了。
但奈何她現在卻一點能力都沒有,唯有選擇忍,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仇她先記着,有朝一日她一定會討回來的!
“不過……”
就在林西嶽被自己丫鬟扶起來的時候,就聽自己的仇人
又開口了,安紅豆跟太子殿下也因明珠的這兩個字而吸引了注意。
明珠輕笑,瞧着林西嶽那張快腫成豬頭的臉,說:“不管如何,宮裏本就有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林秀女雖說是母后的乾女兒,殿下的乾妹妹,但現在到底還是在學習宮規期間,如此這般地在後宮中行走,怕是有些不妥,母后,您以爲呢?”
安紅豆雖也因沒有將林西嶽趕出宮而鬆了一口氣,但她的孫兒受辱,她心裏多少對林西嶽是有氣,如今明珠這麼一說,她自然點頭。
“那是,”她看着林西嶽,道:“西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規矩必須要懂,這段時間你就在蘭沁殿好好反省,不可隨意出來走動,知道了麼?”
這種壞榜樣,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都該說她縱容她了,皇帝陛下也不會給她好臉色。
林西嶽一聽,臉霎時就白了,卻是不得不點頭,“是,乾孃。”
不走就不走,反正她也沒想着這段時間再把麻煩惹到自己身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會記住姐姐的話,一步一步慢慢來的!
林西嶽退下後,安紅豆到底還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媳,便有些愧疚地坐到明珠邊上,拉着她的手問:“難爲你了,也是我先前沒有想到這一點,讓你跟凜兒受了委屈,對不起明珠。”
虧得她還是從現代來的,竟然連林西嶽的那點心思都看不出來,還真是枉費以前看了那麼多的小說跟電視劇了。
明珠溫和地笑了笑,輕輕捏了捏安紅豆的手,“母后不要這麼說,沒什麼爲難的,這跟您沒任何關係,倒是我……”
她笑得不好意思,“把林小姐打成那樣,母后您不會怪我吧?”
會不會跟別人一樣,覺得她是悍婦?
安紅豆聞言輕笑,看她如此眼中帶着小心,不免心疼,“你這孩子,瞧瞧你說的什麼話,被人欺負了最好的方法當然是欺負回去,我怎麼會怪你,來,讓母后看看看手有沒有打傷?”
說着,還真把明珠的手拿起來看。
明珠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卻又不好把手縮回來,正要說話來着,然那蘭花香突然就變得近了,擡頭一看,太子殿下不知何時已經到她們跟前了。
郎弘璃伸手便把明珠給拉起來,攬着她的腰把人帶到跟前,一副宣誓主權的樣子。
安紅豆蹙眉,想說這是做什麼,只她才張嘴,太子殿下就說了。
“母后,今天的事既然是寶兒說情,那算了就算了,但我說什麼都是不會跟她有什麼的,林東嶽說的那事兒兒臣看着不成,改明兒個你自己跟人好好說說吧,我不想管她們家的事了。”
讓林西嶽進宮的確是他點頭的,但那前提是林東嶽那傢伙說是要她進宮來傷了心自己回去的,可他剛纔可一點都不覺得林西嶽那傢伙有何傷心的。
相反,他有種預感,林西嶽是不會就這麼算了的,當然,既然他家寶兒要把人留着,那便留着,但如果下次又犯事,他可就不會再聽誰的了。
安紅豆也知道他指的什麼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心想這事還真不好處理。
二十多年閨蜜的女兒,喊了她十幾年的乾孃,她怎麼捨得跟忍心把這份感情給斬斷。
明珠看她面上無奈,她也有些難爲情,不由得轉了轉心思,道:“母后,您也別太爲難了,相信林小姐此次後應該不會再跟以前一樣了,您還有身子,不要太過操心勞累。”
安紅豆看兒媳如此乖巧懂事,心下更是降低了對林西嶽的好感,笑了笑想說幾句話,然太子殿下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以明珠疲憊了爲由拉着人就走了。
出了永安宮,太子殿下便鬆開明珠的手氣鼓鼓地走到前頭,明珠在後面喊了好幾聲他都不停。
知道他這是脾氣上來了,明珠無奈地搖了搖頭,給隨行的青椒使了個眼色後便假意不適地蹲下身子,口中喊着“肚子不舒服”之類的話。
太子殿下的身子先是僵了僵,最後轉身看明珠面露痛色,頓時就把脾氣放到一邊了,急急慌慌地過去一把將人抱了起來,邊往惜珠宮的方向去邊着急地讓人請御醫。
明珠把要去請御醫的人喊了回來,摟緊他的脖子,點了點那翹挺的鼻子。
“殿下不生氣了?”
郎弘璃見她臉上沒有了方纔的痛苦,又說這樣的話,先愣了愣,隨即察覺自己被騙了,整個人都不好了,當即就把明珠放下來板着一張臉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