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氏被氣了個仰倒,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還是被楚大地給扶住了,楚王氏立刻化身小女人伏在男人的肩頭哭了起來。
這次楚王氏是真的傷心了。
楚大地黑着臉質問:“楚長空,你就非要如此嗎?”
“爹孃,不是我非要不孝,只是我不想……日後小牛會像我這般!”
楚長空目中含淚,深深叩首,一個個頭磕了下去。
那沉悶的聲音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楚大地哆嗦着問,“什麼叫怕小牛會想你這般?”
“我不是長子,也不是最小的兒子,所以從小不得重視。若是你和娘一開始就會楚長鳴嚴加管教,又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他悲憤極了,吐沫星子都吐了出來,“現在小虎如此跋扈,這般欺負小牛你們不僅不問不管,反而拍手叫好,長此以往,我的兩個兒子豈不是都毀了?我不想我老了以後沒人送終,我也不想小牛活着我這樣!”
他嘶吼着,他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這麼多年,他不是不知道爹孃的偏心,一開始的大哥,後來的四弟。
三弟有本事也有追求,早早地就離了家。
可他沒出息,就想着這樣也挺好的,媳婦孩子熱坑頭。
可他就這麼點念想,還是被楚長鳴給毀了!這讓他怎麼不恨!
不僅恨楚長鳴,還恨那個縱容者!
楚王氏老淚縱橫,顫顫巍巍的問道:“你這是……恨我,怨我了?”
楚長空別過頭,所答非所問:“你們隊小牛什麼樣,大傢伙心裏都清楚,我雖然是個廢物,但還是個父親!我能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可我不想毀了小牛!”
小虎他是矯正不過來了。
而且這孩子也不想改,已經十歲了,若是自己強迫他改,只會徒增怨恨。
再說了,他娘是絕對不會讓他那般管教小虎的。
“你,好,好得很!你給我滾!有本事滾了以後就別回來!”
楚王氏歇斯底里的怒罵。
楚長空又磕了三個頭,然後牽着小牛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啊!”
楚王氏大頭朝下,直接暈了過去。
幸虧楚大地在身邊,一把給撈了起來。
“長空,你娘暈了!”
有人喊了起來,楚長空立刻跑了回來,卻被楚大地一個大耳刮子抽到一邊去了。
“這下你如意了吧!要是你娘有個什麼,我和你沒完!”
楚大地大吼一聲,直接朝着人羣喊道:“誰幫我們去把村醫叫來啊!”
“我去!”
人羣中有人喊到。
無論楚王氏一家人品人緣如何,出了這樣的事情,人們總是善良的,願意幫一把。
劉氏看得直樂,吐了一口唾沫,“我呸!活該!”
因爲當初楚王氏半夜罵街嚇得她孫子哭鬧發燒之後,劉氏就徹底恨上了楚王氏。
也從來不在人前掩飾自己的恨意。
小劉氏訕訕的看了一眼楚盈盈,怕她尷尬誤會,便解釋道:“盈盈,我娘就是……”
“我知道的,嫂子不用擔心。”
楚盈盈知道她們的想法,笑了一下,“我去找一下族長。”
“你是爲了楚長空的事情?”
楚盈盈點頭。
小劉氏皺眉,十分不解:“我以爲你恨透了那一家子呢。”
那一家子裏,她唯一可憐的就是小牛了。
如今看楚長空爲了小牛能做到如此地步,她自然願意幫一把。
說到底,楚長空雖然從來沒有幫過他們,但也從來沒害過他們。
冤有頭債有主,她就算是遷怒,看到今天這一幕,也心軟了。
“是啊,小牛這孩子,也的確是可憐了。”
小劉氏嘆了一口氣。
楚盈盈到了族長家裏,說明了來意之後,族長**片刻,問她:“你想要怎麼處理?”
之前族長雖然也看重楚盈盈,可卻從來沒有這般過,可以想見,這次辦作坊,影響是多麼的大。
“就還是分家吧,像二叔說的那樣每個月給錢,多了多給少了少給,但是別讓二叔離開咱們鴨子莊,以後也方便照顧老人。”
她這是擔心楚長空直接離開鴨子莊,以後那老兩口子有啥事就直接找到她身上了!
她是想要幫人,卻沒想往自己身子攬麻煩!
“那他怎麼養活自己,還帶着個孩子?”楚長田試探着問了一句。
楚盈盈對於族長的想法瞭然於胸,直言道:“可以讓二叔去作坊幹活,至於小牛……我是這樣想的,作坊裏可以找一些輕鬆的活,讓五歲以上的小孩子們幹,每天給五文錢,您覺得呢?”
這裏沒有九年義務教育,半大的孩子也是勞動力。
在村子裏,哪家的孩子不需要下地幹活啊?
“你這孩子……真的是……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三爺爺。”
楚長田十分動容。
他十分清楚,哪怕每天只有五文,那也是多花的!
孩子們能幹的活,只需要大人們捎帶腳的就能做出來,何必多花這份錢呢?
盈盈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補貼村民罷了!
“這招多大的孩子,要幾個,幹多久做什麼,就麻煩三爺爺您和另外兩位族長商量了。”
楚盈盈笑語盈盈,十分歡快。
老族長點頭:“這個自然,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願意幫助你二叔,畢竟……”
“如果當初有人能幫我們一把,也許我姐就不會落下毛病,我也不會差點燒死。所以,以己度人,我便沒那麼大的怨氣了。”
只是可惜,誰也不會知道,真正的楚盈盈已經在那一場發燒中燒死了。
所以,她永遠不會把楚王氏當成奶奶來敬重孝順的。
她現在對楚王氏所有的所謂的孝順,不過是爲了名聲好聽而已。
僅此而已。
因爲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任,更何況,那是一條人命!
“唉!是我的錯,當初如果我能……”
“三爺爺,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再說了,這一切都過去了。”
楚盈盈輕輕一笑,把往事就此揭過。
楚長田點點頭,忽然問道:“對了,這幾次怎麼沒看到韓戈那小子跟着你回來啊?”
猛然提起那個人,楚盈盈一愣,隨即便神色自然的說道:“哦,韓戈恢復記憶,回家去了。”
“啊?”
楚長田愣了片刻,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可惜了。”
楚盈盈只當做沒聽見,不去想,可惜的是什麼。
因爲她怕一想,便控制不住。
有些事,有些人,只適合深深埋葬,任大雨滂沱,從不爲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