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順着眼角流下來,她卻沒有睜開眼睛,手輕輕覆上小腹,裏面空的就如同她的心。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蘇蘇……”慕子寒叫出聲的時候,慕凌凌的琴聲並沒有停下來,她仍舊是回頭一笑,“姐姐,你醒了?”
米蘇蘇的心彷彿被刀劃過,吡咧咧的疼讓她裝不下去,“停……走……”她喊出這兩個字,卻又一次虛脫。
醫生檢查、護士輸液,米蘇蘇被包圍其中,她有喘不過氣來,“我沒事,只想一個人靜靜……”
除了慕子寒,所有的人都離開,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脣邊親吻,“蘇蘇,對不起……”
米蘇蘇抽離自己的手,“孩子呢?”
慕子寒沒想到她開口就是問孩子,他動了動嘴脣,“蘇蘇,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聽到他的話,米蘇蘇的淚水洶涌而去,再也忍不住的嚶嚶哭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揉搓着被子,似乎想把自己揉碎……
慕子寒貼着她的額頭,“蘇蘇,別這樣……”他彷彿只會說這一句話。
哭到昏厥,她又睡去,慕子寒的指腹一點一點的拭去她的淚水,一聲一聲的嘆息。
又睡了一天,她睜開眼睛,只是這次沒有眼淚,她的一雙大眼睛空洞的像填不滿的天際……
“喝水嗎?喫點飯吧……我給你削個蘋果?”慕子寒站在一邊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裏。
米蘇蘇沒有看他,“孩子呢?我要看看……”聲音沙啞的彷彿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如果不是看着她的嘴脣在動,慕子寒都以爲不是她在說話。
“蘇蘇,你的聲音……”慕子寒問。
米蘇蘇閉上眼睛,“不論孩子是死是活,我都要見他,”她又重複一遍,那股倔勁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孩子不在了……”慕子寒的聲音很低。
米蘇蘇的心吡的疼了,彷彿刀子又劃了一下,“在哪裏?”除去剛纔的沙啞,現在又多了一層虛弱。
“慕家,你出院就帶你去……”慕子寒知道沒有必要隱瞞了。
米蘇蘇的淚水又滾落下來,“我要去看看……”說着就用胳膊撐住虛脫的身體,企圖站起來。
“不行,你身體太虛弱”,慕子寒上前扶住她。
米蘇蘇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空洞的眼睛看着他,良久以後,慕子寒低頭,“下午,我開車帶你去,你現在還要輸液……”
沒有再堅持,又重新倒在牀上,她似乎已經看到了那個小小墳塋,那裏面裝着自己的孩子,只是土那麼冰,怎麼與她肚子的溫暖相比?
“寶寶?”她喃喃的叫着。
慕子寒看着她,別過臉,淚水再也堅持不住的掉下來。
秋日的陽光照進車子,照在米蘇蘇蒼白的臉上,給她染上一層淡黃,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虛弱。
是的,虛弱,就連上車都是慕子寒抱上去的,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車內的空氣變得稀薄,慕子寒感覺呼吸緊張,伸手按下音樂鍵,悠揚的音樂緩緩流淌,如一股泉水沖淡了空氣中的壓抑,而米蘇蘇仿若未聞一般,仍然木訥的毫無反應。
慕家的大宅近了,遠遠的看去有上百公傾那麼大,而慕宅的最後面就是墳塋,說是用來埋藏每次死殺的兄弟和親人,由於離慕宅很遠,米蘇蘇一直沒有在意過,卻不曾想有一天,自己最心愛的寶寶會落在那裏。
車子停下的那一刻,慕子寒的手握住她的,似乎在給她傳遞力量,米蘇蘇抽開自己的手,不知爲什麼,自從她醒來以後,似乎對他的溫度不再有任何的眷戀。
她去開門,他快速跳下車,跑過來抱起她,“這裏風大,不要呆的太久……”
米蘇蘇沒有理他,而是在淒涼的墳塋裏尋找自己的寶寶,她看到了,嶄新的黃土,還有一塊青石碑孤靈靈的立在那裏……
“放我下來”,米蘇蘇的淚水模糊了眼睛,但她看到了石碑上刻的字:愛子慕生念之墓
米蘇蘇伸出手撫摸着石碑的冰涼,彷彿冰塊一般凍死了她的心,慕生念這三個字刻進她的心底,“寶寶……”她哭出聲來,在這個荒涼的半山地,格外的讓人心酸。
慕子寒蹲下身體,將她攬進懷裏,淚水也掉入黃土……
秋風瑟瑟,葉飄零,他和她的愛情隨着孩子的離開,也走進了落葉的秋天。
一個月的時間,她身體的傷已經好了,可心底的傷似乎還在流血,彷彿永遠也不會結痂,彷彿永遠無法癒合。
米蘇蘇拒絕與人說話,也包括慕子寒,她就像一枚秋天的葉子,沒有了一點生機,她常常坐在露臺一坐就是一天,眼睛始終望着一個方向,那個小小的墳塋成了她所有的支撐。
慕子寒面對她,也不知說什麼,他知道孩子的事他有責任,可現在道歉已經沒有意義,他最想的就是讓她從陰影中走出來。
沒有人知道米蘇蘇的痛,每當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那種硬生生剝離的疼就會讓她全身痙攣,她還記得寶寶每天下午都會在腹中翻動,她還記得寶寶踢自己時的那種麻麻的感覺,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一想到這個,她就受不了,她就想喊想放聲大哭,可這是慕宅,她還是不能做到無所顧忌,她就這樣壓抑着自己,然後在漆黑的夜裏,用無聲的淚水將自己所有的疼淹沒。
傍晚,慕子寒的車開進來,他坐在車上遠遠的就看到露臺上蜷縮的那個女人,而她對他的到來沒有一點反應,從一開始他難過,到現在已經有些麻木了。
“少爺,你和米小姐該談談了”,阿朗坐在一邊,再也看不下去的提醒他。
慕子寒的嘆息、走神,阿朗都看在眼裏,這樣的慕子寒不是他的少爺,他的少爺是那麼的睿智、果斷,而現在的他讓阿朗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在一點一點的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