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蘇蘇,你瘋了,你是個瘋子……”慕子寒瞪着血紅的眼睛吼她,接着轉過身體看着警察,“她是死者的親姐姐,她的心情現在很不穩定,你們現在不適合做任何調查取證……”
米蘇蘇看着他,淚水掉了下來……
明明不相信的,爲什麼要阻止她說下去?
警察看着米蘇蘇,對慕子寒點點頭,“慕先生,我們會等米小姐的情緒穩定之後再來取證的……”
“你們最好去現場調查,而不是在這裏等她說……”慕子寒在警察臨走時說。
“這是一定的,請慕先生放心”,警察離開,屋裏只剩下她和慕子寒。
他一直背對着她,一直沒有轉身……
“既然這件事需要一個結果,爲什麼不讓我說?”米蘇蘇問出口。
慕子寒沉默,許久以後才說一句話,“警察會查清一切的……”然後擡腿離開。
“慕子寒,你不相信我,那我承認好了,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我恨她,恨她讓我失去了孩子,恨她在我喝的牛奶裏下藥……”米蘇蘇瘋了,她把一切都喊了出來。
慕子寒的腳步停下,他轉頭看着她,眼裏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她都不在了,你爲什麼還要這樣說她?”
米蘇蘇閉上眼睛,“因爲死無對證……”
他對她竟然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了……
“慕凌凌,你贏了……”
“你的死橫亙在了我和他之間,我和他成了陌路……”
一週後,警察對事件的調查結束,結果是意外死亡。
米蘇蘇聽到這個結果沒有一點輕鬆,她知道慕凌凌的死和自己有着脫不開的關係,即使她的手並沒有將慕凌凌推下去,可她仍是害死慕凌凌的兇手。
慕凌凌的死在C城引起很大的轟動,管明皓也知道了,他看到米蘇蘇時,緊緊的握着她的肩膀,然後說了一句,“她解脫了……”
是的,死讓慕凌凌解脫了,可米蘇蘇卻套上了枷鎖,一輩子都打不開的鎖。
其實如果選擇,當時她寧願死去的是自己……
慕凌凌下葬的那天,天空灰濛濛的飄着細雨,那種剪不斷的雨絲就如人的思緒,紛紛擾擾的讓人心亂……
慕清風和慕子寒身穿着黑色的西裝,胸口彆着白色紙花,臉上的凝重讓人不忍去看,所有知道他們的人,都明白慕凌凌活着的時候,他們是不可分割的一體。
白髮的老人手持柺杖,身體在冬日的寒風中瑟瑟顫抖,慕凌凌的離去讓他本來就虛弱的身體更加難以自持,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一種怎樣的悲楚?
慕子寒的頭髮略顯凌亂,鬍鬚也長長很多,他已經完全沒有平日的整潔,此時的臉上掛着悲痛的憔悴,米蘇蘇的心碎碎的疼開……
他們並沒有打傘,站在那裏程序化的對每一位來賓鞠躬致謝,如絲般的細雨還是打溼了他們的頭髮,並凝結成滴,掉落在他們的臉上,然後順着臉頰掉在地上,彷彿是哭過的眼淚。
哭,他爲她哭……
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傷心……原來他也會哭的……
米蘇蘇緊緊的握着傘柄,遠遠的看着他,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而他終於被模糊的看不見……
牧師的聲音響起,訴讀着聖經裏的禱告,那個身穿白衣的女孩幻化成天使,讓所有的人都不禁惋惜。
米蘇蘇看着墓碑上那個笑靨如花的慕凌凌,她叫了一聲,“姐姐……”
恨她,米蘇蘇有過,可現在卻恨不起來了……
慕凌凌臨死前說過的話,一直回想在米蘇蘇耳邊,其實她說的沒錯,從米海東把慕凌凌送走的那一天,他們就欠她的……
直到她死了,米蘇蘇還是欠她的……
下葬,米蘇蘇握着一束白菊花來到墓前,她停住,站在那裏看着她,片刻後彎腰把菊花放下去,突然想該說句什麼——
“凌凌,下輩子如果能選擇,我們還做姐妹……”
她的話落入慕子寒的耳裏,他看着她,只是陌生的看着她……
雨絲更密了一些,似乎在爲這個年輕美麗的生命隕落而悲傷,米蘇蘇離開,丟掉了手裏的傘,讓雨水與淚水混在一起……
傍晚,雨已經由絲成滴,重重的打在地面上,濺起一個一個水暈……
米蘇蘇一直在等慕子寒,有些話她需要說出來,而他一直沒有出現,撐起了傘,她去找他……
籠罩在雨霧中的墓地更加淒涼,而他就坐在那裏,雨水早已將他淋透,彷彿就連他的髮梢也在下雨。
米蘇蘇隔着雨霧看着他,悲涼讓她打了個寒顫——
坐在那裏的慕子寒,英俊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一雙眼睛直直的望着墓碑,似乎在努力記住什麼……
雨打在傘上發出啪啪的脆響,米蘇蘇停在那裏,看着這個讓她到骨子裏的男人,她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墓碑上的女孩保持着始終不變的笑容,米蘇蘇不知道如果她看到慕子寒用這樣的方式惦念她,是不是這笑容還會依如的燦爛。
他坐着,她站着,而墓碑上的人笑着……
慕凌凌說的沒錯,他和她之間橫亙了一條生命,誰也邁不過死亡的坎,所以即使這一刻,她依然笑的燦爛……
背過身,她轉身離開,這樣的時刻,她不想打擾他們……
冬日的雨總是少的可憐,可今年卻不知怎麼了,彷彿總是下不完,從慕凌凌的葬禮到現在已經一週了,雨似乎都沒有停過……
望着窗外被雨遮住的天,天地彷彿被雨切割成兩塊。
米蘇蘇已經搬出慕宅,她住在一家酒店裏,這是管明皓給她安排的住處,期間,她給慕子寒打過電話,總是無人接聽,給他發過短信,也石沉大海,她甚至有一種錯覺,他失憶了,將自己完全忘記了。
雨碎碎的打在玻璃上,形成水簾將這個城市模糊,米蘇蘇的臉貼在玻璃上,冰涼滲入心底,她知道一切都歸零了。
以前就算再慘,她內心深處裏還有一個親人叫米海東,可在她的身世被揭開以後,她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