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的導演時代 >第296章 阿米爾汗
    《我不是藥神》劇組已經在印渡呆了一個星期了,這邊的戲份不多,但每一場戲都是重點,馬虎不得。

    不過時間很充裕,除了第一天的時候爲了契合程勇風塵僕僕長途跋涉來印渡的戲份,特意一來印渡沒休息夠就開拍,其他時間安排的都是比較寬裕的。

    一個星期過去,也差不多完成了印渡所有戲份的拍攝,包裹機場、新德里市內航拍的一些背景鏡頭。

    12號,在新德里城郊的一家華人開辦的工廠裏,拍攝印渡最後一場戲,也就是程勇第一次來買藥的戲份。

    也就不用單獨佈置一個攝影棚了,省了事。

    就這一場戲,沒幾個鏡頭,有一天的時間,也不急,NG了幾次之後,李謙也耐心地說着戲。

    “徵哥,當知道零售價2000的仿製藥在工廠只要500塊的時候,眼中那種驚喜稍微收一收,別跟中了五百萬一樣,而且笑的時候也收斂一點,我們這是給觀衆看的。”

    徐徵不解道,“可是,這麼高的利潤,但凡是個商人都會這樣吧,程勇一開始賣藥就是爲了賺錢啊。”

    “是這樣沒錯,但是要考慮到觀衆的想法,不能一開始就是一副奸商嘴臉,過猶不及。”

    “這樣的話,後面賣5000一瓶,還對着病人發火,不也是一樣的?”

    “那不同,那個時候雖然賣了5000一瓶,4500一瓶的利潤,但是他實實在在地幫助到了病人,觀衆雖然會覺得黑了點,但是不會去討厭這個角色,哪怕在前面程勇只是爲了賺錢,也不能讓觀衆厭惡這個角色。”李謙耐心解釋着。

    “其實跟佛教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差不多,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犯放下屠刀成佛了,大多數人會感到不忿,但是如果這個惡人殺的是一些壞人,或者爲了報殺父之仇把仇人幹掉,放下屠刀,更容易讓人接受。”

    一旁文幕野插了句嘴,“程勇是個愛錢的普通人、小人物,但絕不能把前半部分的他塑造成一個奸商,要是這裏一副奸商嘴臉的話,會讓觀衆厭惡。”

    “行,我試試。”徐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很微妙的差別,呈現出來的效果就不一樣了。

    這時,旁邊一個一直旁觀的印渡人插話了,說的一口流利的英文。

    “李導演,你這麼顧忌觀衆的反應,是爲了票房嗎?”

    說話的是阿米爾汗,印渡僅次寶萊塢之王沙魯克汗的男演員,聽說創造了華語電影票房紀錄的導演來印渡拍戲,前天就跑來劇組觀摩拍攝。

    雖然並沒有質疑李謙的年紀,不過這三天下來在旁邊觀摩李謙拍戲,發現李謙經常會強調觀衆的觀影感覺。

    要是一般的商業電影那還正常,可瞭解過《我不是藥神》這部電影,以及背景之後,總覺得李謙有點過於市儈了,這才忍不住吭聲。

    看着這位年過四旬仍然一副人畜無害的娃娃臉的印渡天王,李謙點點頭,“沒錯,確實是爲了票房。”

    “可是?”

    阿米爾汗話沒有說完,不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無法理解。

    早幾年因爲公開抨擊古吉拉特修建水壩的計劃,聲援抗議活動,呼籲地方政府安置移民,因爲他過於激烈的態度,當時他主演的電影《芭薩提的顏色》被迫提前下線,而《爲愛毀滅》在當地遭遇封殺,損失高達5億盧比。

    即使職業和商業利益受損,仍堅持自己的觀點,沒有道歉,所以無法理解李謙既然要拍這麼一部對華國來說如此敏感的電影,爲什麼還要時時刻刻考慮票房的問題。

    對於這位印渡天王,李謙還是比較尊重的,不說記憶中他主演的《摔跤吧爸爸!》等電影,光是上個月播出的一檔尖銳揭露印渡社會弊端的電視節目《真相訪談》,就足夠讓人報以敬意了,雖然是個外國人。

    鉅額嫁妝、醫療失當、婦女被迫墮胎、自由戀愛與包辦婚姻、種姓制度,一個月幾期節目,全都是這種在印渡沒有人敢公開抨擊的話題。

    李謙道,“我拍這部電影的目的確實是爲了反映醫療問題,甚至希望能夠爲醫療改革起到推動作用,但前提是電影能夠造成足夠的轟動,讓所有人都走進電影院,看完電影爲之感動,然後爲之發聲。

    個人的聲音是渺小的,過不了幾天就沒人關心了,只有聲音足夠大,形象足夠大,上面纔會認真去考慮我們的聲。所以,要讓讓更多的人看到電影,因此而感動,並且願意自發地發出他們的聲音,他們的聲音比電影本身有用多了。”

    輿論纔是重點,其實國內很多比較沉重的現實題材電影,但是根本沒幾個人看過,更別說有人站出來說話了,不會有人注意到。

    阿米爾汗卻依然搖搖頭,“抱歉,我還是無法接受,既然要拍,就應該不摻雜任何雜質,報以最大的真誠。”

    在《真相訪談》中,就是這樣,爲了拍攝第一季的節目,他帶着團隊花了三年的時間調查取證,走遍了全國。

    ...怎麼說呢。

    要是其他人,愛接受接受,不接受隨便,李謙纔不管別人的聲音。

    不過現在也有時間,而且對方又是一個程勇式的英雄人物,李謙想了想還是耐着性子繼續說道,“這幾天我在印渡也經常聽人議論《真相訪談》這檔節目,但是這和我的電影《我不是藥神》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呢?”阿米爾汗問道。

    “節目中的每一個話題,本身就是印渡社會一個巨大的矛盾,而且是所有普通人都會面臨的矛盾,所以不需要進行加工,就能引起巨大的社會反響,幾億人觀看。

    但是我的電影中醫藥這個話題,雖然也是社會頑疾,可和大部分人還是有些距離的,因爲喫不起藥癌症去世的人終究是少數,所以需要進行藝術加工,讓它變得更加感人,這才能讓觀衆覺得感同身受。

    就像我看《真相訪談》一樣,裏面那些話題,那些悲慘的人,我會覺得他們很可憐,但是僅僅是這樣罷了,因爲我無法切身地感受他們的悲痛。”

    比《我不是藥神》更慘、更沉重的片子多了去了,但是誰又記得呢。

    “原來是這樣嗎,非法墮胎、鉅額嫁妝、醫療失當、包辦婚姻這些在你們國家並不存在。”阿米爾汗喃喃道,更加意識到了印渡的現狀有多麼糟糕。

    作爲同樣是發展中國家,人口衆多,還是鄰居的華國,不像國內、西方宣傳的那樣糟糕,他們這些社會頑疾,華國都沒有。

    “也不是不存在,不過相比而言在大多數地方要好多了,而且正在變的更好。”李謙道。

    不過這也沒有讓阿米爾汗很失落,露出那個標誌性的娃娃臉笑容道,“有機會我真想去華國看一看。”

    “歡迎之至。”

    “那不打擾李導演了,前幾天兒童姓侵的節目播出之後,國會邀請我去作證,我先走了。”

    望着離去的阿米爾汗那寬厚的背影,腳下堅定的步伐,李謙搖搖頭。

    印渡這個國家,普通人絕對難以理解,那一系列的社會矛盾,不是個例,也不是部分地區,而是每天發生在所有平民老百姓身邊。

    太可怕了。

    還有一點,他們這裏嫁女兒要要出高額嫁妝,甚至能讓一些家庭傾家蕩產。

    據統計嫁妝一般佔到了女方整個家庭整整六年的總收入,才能把女兒嫁出去。

    令人討厭的國家!

    等阿米爾汗離開,徐徵問道,“這就是那個反對種姓制度的阿米爾汗吧,他好像也是高種姓?”

    李謙想了想道,“好像是高種姓阿什拉夫,而且他父系、母系,祖上都是貴族,在印渡影響力很大。”

    “自己也是種姓制度的受益者,卻反過來抨擊種姓制度,他的親戚、朋友應該也都是高種姓,不會恨他嗎?”徐徵奇道。

    阿米爾汗在採訪中明確抨擊過種姓制度,說我出生在這個國家是我的無奈,如果我的子孫後代出生後,國家還是這個樣子,就是我們的無能了。

    “誰知道呢,不過印渡好像曾經反抗過種姓制度的低種姓人,他們在被人利用升級爲高種姓後,就停止了反抗活動的,變成了剝削階級,或許具有社會影響力的高種姓人才有可能改變吧。”

    屠龍的勇士終將變成惡龍,再常見不過了。

    說到這個,李謙好像想起了一部挺有意思的電影。

    不過,正拍着戲呢,李謙擺擺手道,“行了,不要管人家印渡的事了,其實這個阿米爾汗和後半部的程勇有點相似,都是英雄般的形象。

    徵哥你以後就不要有這種想法了,什麼他是制度的受益者卻反過來抨擊制度,後面程勇是一個在思想上就遠高於常人的人物,是“藥神”,你要在靈魂上契合這個角色。”

    “我就是一俗人啊。”徐徵苦笑着搖搖頭,這說的自己也要變成那種高尚的、偉大的人物一樣,到時候拍後半部分的對不上可怎麼辦。

    李謙笑道,“最起碼拍攝的時間內,不要出現那麼俗氣的想法,假裝自己是個高尚的人,騙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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