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招標會，就在一機廠召開了。
這一天，一機廠的大禮堂內，人聲鼎沸，操着各種各樣口音的人，匯聚一堂，他們的手裏拎着一個人造革的皮包，顯得心事重重。
有的人相互認識，見面之後打着招呼，也有的人，則是形單影隻，和誰都不認識。
一個瘦高個子的男人，站在一個角落裏，他的心中有些忐忑，第一次來這種大廠，是帶着激動的，同時，也帶着不安，他們投標，對方會怎麼看？會嘲笑他們自不量力嗎？
不過，不管如何，都要努力一把，他有信心，在接到了消息之後，他們廠裏的技術骨幹，就開始鑽研起來了，幾天之內，就搞出來了一個初步的成品。
此時，他的公文包裏，就放着一個。
也幸虧現在的火車上管理不嚴，否則的話，他這種的易燃易爆品能帶上火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然，他很有把握，沒有電源引爆，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現場裏，都是大有來頭的，他聽着旁邊人說話，都是行業裏面的翹楚，什麼華亭無線電四廠之類的，更多的是軍工內部的人。
當然了，話語裏，說什麼的都有。
“這次招標，就是走個過場，這種好事，哪裏輪得着外人沾染。”
“就是，這僅僅是個開始，以後，或許還能賣出去更多呢，這塊肥肉，肯定是在系統內部消化的。”
“我看啊，也未必，聽說，很多領導都打了招呼，但是，一機廠這邊一直沒有鬆口。聽說啊，是前段時間，紅星機電廠把一機廠惹毛了，他們也真是的，前前後後，要了二十多萬的科研經費，就是搞不出來合格的成品，聽說，每次科研經費要過去，就先給廠裏發工資，發福利。真正用在科研上的可不多。”
石玉德走在人羣之中，聽到這話，臉色很難看。
對這個招標會，紅星機電廠是極度排斥的，所以，他們根本就不打算參加這個招標會，不過，石玉德還是過來了，他是來打探情況的。
聽到這樣的話，石玉德的臉就黑了。
怎麼了？發工資，發福利，不應該嗎？我們憑本事要過來的科研經費，你們有能力，你們也去要啊？
你們怎麼知道現在的軍工企業有多難過？我們廠裏不這麼搞，怎麼活下去？
石玉德心中惱火，但是，在這裏又不方便發作起來，畢竟是在一機廠的地盤上，要是這樣的話敢在紅星機電廠裏面比比，早就被打殘了。
他正這樣想着，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咦，這不是老石嗎？”
聽到這話，石玉德擡起頭來，看到了另一個身影，很是奇怪地問道：“老
項？”
項光榮，華亭無線電四廠，高級工程師，二十年前，曾經和石玉德一起共事過，現在，項光榮正在用驚喜的眼光望着他，然後伸手，想要和他握手。
但是，石玉德的手沒有伸過去，他的眼神中已經帶着冰冷了：“老項，你們過來，是打算搶我們紅星機電廠的訂單的？”
石玉德已經猜到了什麼。
在系統內，他們紅星機電廠的設備，那是獨一份的，但是，如果要是在系統外，那可以選擇的餘地還是很多的。
今天來了這麼多人，他已經心中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了，現在，看着這名老朋友過來，那就更是明白了。
他們華亭無線電四廠，也過來湊熱鬧了！
這讓他的心中一陣的難受，你們都已經喫的飽飽的了，現在，還來和我們這樣餓肚子的人搶喫的，你們好意思嗎？
這個秦振華，真夠狠的，居然把手伸到了系統之外了！
“老石，你這話就說錯了，這是外貿軍售項目，又不是國內軍隊裝備，也不是國家統籌安排的，現在講究市場經濟嘛，我們對其中的無線電電臺的項目，很感興趣，畢竟，這也是我們廠的強項。”
“你們廠，生產電視機，已經在市場上供不應求了，你們廠一直都在喫肉，現在，還來這裏和我們搶？”石玉德的臉色很難看：“告訴你，老項，你們還是在旁邊看看好了，這件事，系統內部會給個說法的，你們現在就算是拿到了訂單又如何？到時候，行政命令下來，也得把訂單交給我們。你們還是白忙活。”
石玉德說到這裏，覺得連他自己都要相信了，今天本來就是個鬧劇啊！
如果不過來搶肉，我們還是好朋友，否則的話，那就割袍斷義好了，石玉德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沒有握手，項光榮的胳膊向上擡，拍了拍石玉德的肩膀：“老石，時代已經變了！你們廠又不是沒有技術，軍轉民的話，電視機，洗衣機，你們什麼不能搞？思想要轉變，纔能有出路啊，看看人家一機廠，就知道勇於改革，佩服，佩服啊。”
佩服你個頭！改革，把我們廠都要給革沒了！你們當然高興了，這是你們的機會啊！石玉德此時的心中，是無比的憋悶的。
就在鬱悶之中，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已經走了上去。
“看到各個工廠，各個領域裏面的精英都過來了，我們很高興，這次對外軍售，時間緊，任務重，而且，出口產品，必須要打出我們的牌子來，在保證技術指標的前提下，一定要保證可靠性，我們的技術不是最先進的，但是，我們的可靠性，一定要是最好的，所以，在各個項目的任務書上，對可靠性的要求很多，別的就不說了，我們先從其中最緊迫的項目招標開始， tsfcs型簡易火控系統配套的數字式彈道計算機。這個裝置，相當重要，要經受住坦克的顛簸，灰塵的影響，不能出任何的問題。”
石玉德目光冷酷，看看誰先開口，這是他們紅星機電廠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