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華嘆息的，是一個普遍的問題。
想要靜心下來搞研究，是需要花費時間的，動輒數年的時間，容易引起外界的質疑的。
別人一年出成果，你五年出成果，誰會等你？
國外研究活塞發動機，已經上百年了，經驗豐富，即使這樣，打造一款發動機，也動輒就是十幾年的時間，而國內呢？
很多人等不了，當初的黃老是支持黑豹柴油機的，但是黃老已經下去了，換了賀老上來，被這個王參謀吹了一陣風，心裏就有了其他的想法了。
在國內，很多項目就是這麼黃的，原領導主持的項目，到了新的領導，不喜歡，所以，科研工作者，不僅僅要搞科研，還要看準時間，短時間內出成果，皆大歡喜，時間拖的久了，就可能沒了。
但是，搞坦克發動機，能那麼一蹴而就嗎？當初煤省柴油機廠，也是搞了十幾年，纔算是搞成功了的。
現在，己方不會放衛星，隨便調整數據，提高發動機的性能，然後就去報喜，放個大衛星，結果，運行幾個小時就開始出故障了！
達到一千馬力，已經是數年的積累了，繼續提升到一千兩百馬力，那也是按部就班，一點點地做出來，但是，已經有人等不了這麼久了，已經有人開始質疑了。
還彎道超車？你們以爲，燃氣輪機是那麼好玩的嗎？
“爲什麼？那只是平白浪費國家的財富而已。”王參謀問道。
“爲了國家，爲了軍隊，爲了大國重坦！”秦振華並沒有去看王參謀，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搞科研，最忌諱的就是浮躁，最忌諱的就是這山望着那山高。活塞發動機的技術，需要一點點地研究，坦克用的活塞發動機，是整個活塞發動機的頂峯，是發動機中的珠穆朗瑪峯！我們一點點地走，總能到達這個高峯，既然已經選擇了目標，那就只能是披荊斬棘，不斷前進。”
“至於燃氣輪機。”秦振華掃了對方一眼，然後說道：“它需要的工業基礎，遠遠超過了活塞發動機，如果我們連活塞發動機都研發不出來，就去幻想着搞燃氣輪機，那最後的結局，只能是在耗費巨資之後，不得不放棄，彎道超車？我從來就不信什麼彎道超車，我只信腳踏實地，一點點地走下去，才能走到成功的終點。”
一個連活塞發動機都造不好的工業基礎，還想要去搞燃氣輪機？秦振華是不信的，上面需要的材料，工藝，更是工業上的桂冠！國內現在只能仿製個米格機的發動機而已，還停留在五六十年代的水準，就想要造世界先進水平的燃氣輪機？
後世，國內開始搞電動車，無數人都在鼓吹彎道超車，連汽油機還沒有研究透，就想要搞電動車。
結果呢？國家花費大量資金，進行補貼，不過是大量的企業騙補而已，一場盛宴，然後，國家就把狼給引來了，這些騙補的企業又開始哭，把那些錢，給我們多好！
好個屁，彎道超車？翻車還差不多！
“紙上談兵？”秦振華掃了王參謀一眼，然後說道：“那我們就在紙上談一談，王參謀，現在，蘇聯和美國都在用燃氣輪機，是吧？”
“沒錯。”
“那燃氣輪機的型號，動力數據，您知道嗎？”
“當然。”
王參謀既然極力推動燃氣輪機，自然是研究過的，現在，聽到秦振華問起來，立刻就說道：“美國的，是美國在M-1坦克上所使用的AGT-1500燃氣輪機，額定轉速3000，最大功率1500馬力。蘇聯的是GTD-1000，額定轉速3300，最大功率1000馬力。”
說完，得意洋洋地看了秦振華一眼，似乎是在說，這小意思，還想要難得住我？
蘇聯人的動力數據，是蘇聯人自己公佈的，具體如何，那就不知道了，但是這些動力上的數據，保密價值肯定不如火力和防護，所以，應該是沒問題的。
“那麼，您知道它們的燃油消耗率嗎？”秦振華問道。
這一問，對方居然傻眼了。
什麼？燃油消耗率？沒研究過啊！
這就像是組裝電腦，問，你的CPU是什麼？對方就得意洋洋地說，我的是i5處理器，你的呢？你的是i3？垃圾，沒我的性能好。
5比3大，所以就好，這就足夠了。
然後再問，你的是幾代的i5？對方就不知道了，幾代是什麼意思？
再一細看，老子是九代i3，你是四代i5，老子的i3，性能吊打你幾條街！外行！以爲是個i5就高大上了？
“這個有什麼用？”王參謀問道。
“用處大了。”秦振華說道：“這直接關係到坦克的行程。王參謀，您既然對坦克用的動力系統這麼有研究，這點數據，總是知道的吧？就別賣關子了，和大傢伙說說吧。”
王參謀在那裏憋紅了臉：“這個數據，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說不說都沒必要。咱們就討論發動機的動力，討論這個有什麼用？”
他還在嘴硬，但是，這樣一說，衆人都開始議論起來了。
賀老向着一旁的祝老說道：“老祝，你怎麼看？”
當初，坦克發動機上選擇黑豹柴油機，那可是祝老親自拍板的，當時他起了很大的作用，現在，研究了幾年，有了成果，反而又要另起爐竈了，要說心中沒意見是不可能的。
不過，既然是在這裏提出來的問題，那他就不用擔心了，就看着秦振華這麼解決就行了。
他笑了笑，說道：“這個，看振華的說法吧。”
雖然一機廠主要研發柴油機，但是，秦振華的知識相當淵博，哪怕是到了現在，任務繁重，也會抽出時間來看最新的資料，王參謀在秦振華面前，那就是班門弄斧啊。
看看王參謀的窘迫的樣子，就知道秦振華已經開始戲弄他了。咱們就接着在這裏看好了，真理，都是辯駁出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