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彩蓉卻不知哪來的一股狠勁,掙扎着爬起來,吩咐人磨墨,她要給太子表哥寫信。
不把那對姦夫千刀萬剮,她出不了這口惡氣。
白姨娘也嚇壞了,生怕老夫人知道這事兒把氣撒她頭上。暗中又給府衙信差一塊碎銀子,讓他早點把信送到太子手上。太子也好早點替符氏母女出氣。八百里加急,這封信隔天就到了京城,進了東宮。
信封上明明寫着太子親啓的字樣,信卻到了太子側妃王珺寧手上。
大雪紛飛,東宮後園的臘梅卻開的正好,如同緋雲般重重疊疊無邊無際。
王珺寧坐在花閣的軟榻上,正透過敞開的窗子遠眺梅園。拆開楊彩蓉的信,略掃了兩眼,清貴若芙蓉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嘲諷。
帶人圍攻館驛,莫名其妙的從大長公主府兩位公子手上要人。打她一頓是輕的
這要是在京城,挨完揍,她還得捧上禮物去大長公主府磕頭,感謝人家留了她的狗命。
別說她,就算符氏,也沒資格在大長公主府那兩位公子面前囂張。
先不說太子這會兒沒辦法替她出氣,就算有,她也不會讓太子出面。
不,太子根本就不會知道這件事兒
一揮手,貼身侍女鳴玉立刻捧來一個燃着炭的盤螭龍小火鼎,王珺寧擡手把那封信往火鼎裏扔,鬆手的瞬間卻又收了回來。她把那封信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擰眉想了想,吩咐鳴玉,“把二叔請來。”
王胙澤雖是翰林院編修卻又兼着太子說書的身份,太子閉門讀書,他自然要陪在左右。一盞茶的功夫,就跟在鳴玉身後進了花閣。
他舉着楊彩蓉的信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愣愣的看着王珺寧,不知道自已這位侄女特意把他叫來看這封信是什麼意思。
王珺寧只好用指甲在信上劃了幾下,“您看這幾句”
貢院失火秀女死傷王胙澤一下愣了,“這麼大的事兒,咱們怎麼不知道”
王珺寧嘆了口氣,“正是這話我困在內宅不知道也就罷了,二叔怎麼也一點兒風聲沒聽到”
王胙澤知道王珺寧這話只是感嘆,並不是怪他,終究面子上過不去,只好道:“我以後多打聽打聽。”
“算了父皇讓太子閉門讀書,就得有個向學的樣子,四處打聽,倒讓人拿住把柄。”王珺寧搖頭嘆了口氣,二叔是個清貴文人,寫的一手錦繡文章,算計人心上頭卻落了下乘。
他出去打聽事兒哼被別人打聽了都不知道
嘆罷,她又盯着王胙澤道;“你能確定打人那兩個男子是大長公主府的兩位表兄”
王珺寧依舊眉頭不展,“怎麼會有刺客刺殺那兩個富貴閒人”
王胙澤不屑地道:“富貴閒人那是倆惹事的祖宗,成天家打架聚賭牽鷹溜狗的招惹事非,惹出刺客也不足爲奇。”說着拿起楊彩蓉的信道:“除了這兩個無法無天的活祖宗,誰還敢當衆暴打符氏母女。”
“我總覺着心裏不踏實。”王珺寧擰眉,話風一轉,“好一陣子沒有韓王和惠文郡王的消息了。”
王胙澤一愣,“下個月就是文宣太后的八十冥壽,那兩位自請去香積寺誦經爲文宣太后祈福。太子不也抄了許多佛經供奉,你怎麼忘了”
怎麼可能忘了
想起那雙冰冷無情的眸子,王珺寧心頭微顫。見不到,哪怕聽人說起他也好
王胙澤看她沉默不語,還以爲是她想起太子的處境難過。搖頭嘆了口氣,撿起那封信又看了兩眼,指着看着信上貢院失火的字跡,皺緊眉頭。
“羅平這個知府,還是太子去年掌管吏部時補缺升上去的。誰知道竟弄出這麼大的災禍,要是有人拿這個當把柄再咬太子一口怎麼辦”
王珺寧一下子從過往的思緒中抽離,想了想問道:“你覺着應該怎麼辦”
王胙澤馬上道:“我一會兒就跟幾位同窗好友通個氣兒,讓他們彈劾羅平。”
王珺寧搖頭,“不是彈劾而是要保下來太子當時升拔的人多了,不只羅平一個,這點倒不怕魏王咬。貢院失火說到根兒上,是大長公主府那兩位表哥惹出來的,羅平只是池魚,現在彈劾他,大長公主臉上不好看。
“那就保下來,賣大長公主一個人情”王胙澤一臉興奮,“我親自寫奏摺”
王珺寧冷笑,“把消息透給魏王的人,自會有人開口求這個情”
王胙澤一臉不解,王珺守只好把利害掰開了跟他說。“太子閉門讀書,你侍候左右,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你這摺子一上去,就是別人攻訐太子的把柄”
王胙澤依舊想不通。“那也不該把這個人情送給魏王”
王珺寧笑道:“爲了誘捕刺客卻害死無辜婦孺,這種事兒終究逃不過一個草菅人命的惡名,一時壓下去晚晚會翻出來。現在看是人情,將來也許就是罪名,咱們別往這種事兒上湊”
王胙澤恍然大悟,又問道:“那楊府的事兒我們管不管”
“管當然要管”王珺寧笑意更深。不但要管,而且要好好的管
她提筆給楊彩蓉寫了封回信,字形俊雅逸麗,卻是太子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