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十平米審訊室裏。
警方已經拿鈕釦上的指紋和陽友連的指紋對比了，檢測顯示就是他的，而他曾經也有過那樣的一件襯衫。
兩個警員坐在陽友連的對面，一個問，一個記錄，兩人都板着臉，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畏懼。
“姓名”一個年輕警員毫無感情地問坐在對面戴着手銬的中年男人。
“陽友連。”陽友連低垂着頭道。
“怎麼寫”小警員問道。
“太陽的陽，朋友的友，連續的連。”陽友連答道。
“性別”警員問。
“男。”陽友連答。
“年齡”警員問。
“三十四。”陽友連答。
一切必要的問答後，小警員切入正題，語氣忽地冰冷道：“爲什麼要殺死程小梅和她的兩個女兒”
陽友連開始輕輕顫抖，後悔道：“我怕程小梅說漏嘴，暴露我是騙保的策劃者，所以我就殺了她，那兩個孩子我根本不想殺，但她們太吵了，我一時失手才殺了她們。”
“這麼說你承認你是騙保的策劃者了”小警員問道，沒想到還承認了另一個案件。
“對。”陽友連答道。
“重水是你教程小梅做的”小警員問。
“對。”陽友連答。
小警員信了，因爲陽友連之前說他是大專的文憑，電解水並不是很難。
“你和劉建國之前對喬沐心行兇未遂的人是什麼關係”小警員問。
劉建國的嘴巴很硬，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自己一個人把案件攬了下來，邏輯又是那麼通順，警方對他也沒辦法。
“他是我隔壁村的，剛好知道他母親染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動手術，而他又剛好是那種沒有什麼原則的人，所以我就找上他了。”陽友連輕鬆答道，他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了。
“回到正題，你爲什麼採用放血的方式殺死程小梅”小警員問。
“因爲我是個變態，我只有在看到別人滿臉恐懼絕望，想死又死不了的時候才能得到快感。”陽友連扯了扯嘴角，擡頭直視問他的小警員，森冷道。
噠。
一聲鍵盤敲擊的聲音響起，審訊視頻播放到這裏被暫停。
“他在說謊。”喬沐心肯定道。
“說下去。”李韜對喬沐心道。
“雖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直視那名警察的，但是他的面部表情不對稱，雙手也在無意識地摩擦着，他這是在自我安慰，擺明了就是在說謊。”喬沐心分析道。
陳弘文點頭，補充道：“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停頓了幾秒，真正說真話的人不需要停頓的，而且在之前一系列的問答中，他都是很流利地說出回答，偏偏這一次出現了停頓。”
喬沐心轉頭看向陳弘文，陳弘文也看向喬沐心，兩人相視而笑。
“接着往下看。”李韜對着空擋鍵按了下去，喬沐心兩人又轉而認真地看着電腦內的視頻監控。
視頻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以看見兩個警員都是面色一變，而那個問他話的小警員更是面色難看，目疵欲裂地身體前傾瞪着他，如果不是旁邊的那個年紀大一點的警員拉着他的話，恐怕他可能會對着陽友連的鼻子就是一拳。
小警員大口地呼吸纔來讓自己平靜下來，語氣比剛纔更冷，問道：“你是怎麼進去程小梅家裏的”
陽友連面上劃過一絲嘲諷，“我知道她要跑，見到是我後肯定不會開門，所以我假裝是送快遞的，等她開門後就闖進去了。”
小警員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下一個問題，你明明把作案現場清理地那麼幹淨，沒有一兩個小時完成不了，既然你花費這麼多時間去掩飾你的罪行，爲什麼又在案發第四天後投案自首更何況你家裏還有一個九歲的小孩兒。”
陽友連身體再次抑制不住地顫抖，因爲小警員的話裏觸及到他的逆鱗女兒，陽友連低頭冷笑道：“因爲我突然良心發現了。”
這下連坐在陽友連對面的兩個警察都知道他是在撒謊了。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警員說話了，厲聲道：“陽友連既然你選擇自首，那麼你就是希望能被組織寬大處理的，既然你想被減輕處罰，就給我實話實說。你要知道，把同夥供出來、揭發其他犯罪事實是可以立功的”
“呵呵，我的同夥只有劉建國，我說的就是實話。”陽友連嘴硬道。
視頻到這結束。
“陽友連肯定還有同夥，”喬沐心道，“在那名警察提到他的女兒的時候，他明顯是晦暗隱忍且壓抑的，他不想自首，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把雙手放到桌子底下的時候，手由原來鬆開的到握緊”
李韜道點頭。
喬沐心接着道：“所以我猜這個騙保團伙一定是一個非常大且嚴密複雜的組織，他只是組織裏拋出來的棄子。”
“丟車保帥”李韜冷笑道。
三人都是感到一絲棘手，明明剛剛抓到一絲線索，對方就毫不猶豫地掐斷了。
陳弘文思索後，道：“既然程小梅的這莊案子的線索已經斷了，我們可以從其他案子的家屬查，就從最近買了高價保險且已經死亡或者那些莫名其妙死亡的人的家屬身上查”
“嗯，我之前就有做過調查，已經列出了一些死亡可疑的人，”李韜有些猶豫，“不過，人數很多”
本來就是，保險公司陪的就是意外死亡的錢，李韜只是把最不可能的去除而已。
喬沐心正在搜查腦海裏在書中看到過的可以讓人死後找不到證據的方法。
忽然，喬沐心的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地問李韜道：“李隊，有沒有驚嚇過度而死亡的”
李韜想了想，道：“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個。”
“想到什麼了大偵探”陳弘文問喬沐心道。
喬沐心沒有在意他的調侃，而是快速道：“激素如果一次性注入過量，可以引起人心力衰竭。人在受到驚嚇時會大量分泌腎上腺素，就算是檢測出來，法醫都會以爲是驚嚇過度而亡。胰島素也算是一種激素，而且能充分溶解到血液裏，若一次注入三十單位的話，人很快就會死亡，驗屍根本驗不出來，因爲全都被人體吸收了，而且胰島素可以在市面上買到。”
陳弘文對喬沐心豎起了大拇指，由衷道：“厲害。”
李韜與剛剛滿十八歲不久的陳弘文較爲成熟，問喬沐心道：“還有什麼嗎”
“我想想。”喬沐心單手捏着下巴認真思考。
陳弘文看着她這樣莫名覺得好笑，想捏一捏她的臉，但看到小舅舅也在，遂作罷。
“還有靜脈注射可樂，可樂的二氧化碳進入心臟，形成血栓，導致人冠心病死亡。空氣也行，血液在空氣中會凝結，然後堵塞血管，也是造成人冠心病死亡，這個最難查，很多醫術高明的法醫都檢測不出來。”喬沐心打了個響指道，而後歇了口氣，接着道：“暫時只能想到這些了。”
李韜默默記下喬沐心說的。
陳弘文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和道：“已經很好了，像我就一個都想不出來。”
喬沐心對陳弘文笑了笑，然後對李韜說道：“對了，李隊，我們可以看看陽友連的女兒了嗎我和她比較熟，或許我能和她交流交流。”
喬沐心和陳弘文兩人來到公安局後，因爲小女孩兒在喫午飯，所以李韜就先叫他們來看看對陽友連的審訊視頻。
“嗯，可以了，走吧。”李韜說完後就率先走了出去，喬沐心兩人緊隨在他的身後。
“沐沐，你真厲害，你是怎麼想到那些的”陳弘文低聲問喬沐心道。
“平時多看點書就知道了，我也是在書上看到的。”喬沐心不好意思道。
“你家裏書很多嗎”陳弘文問道，上回他去喬沐心家只是在客廳和廚房之間徘徊，並沒有進到任何一個房間。
“對啊，我書架上都被這些雜七雜八的書擺滿了。”喬沐心漫不經心道。
“我還沒去過你房間呢真想看看你平時都看些什麼書。”陳弘文在給喬沐心下“那我下次帶你去”的套。
哪知喬沐心根本不走他的套路，淡淡應了聲道：“哦。”沒去過就沒去過唄，女孩子的房間是你隨便就能進的嗎
陳弘文：“”
你就“哦”一聲就什麼事都沒了陳弘文在心裏咆哮，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一絲其他任何多餘的情緒出來。
喬沐心的嘴角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眉眼彎了彎，不再做聲。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陽友連的女兒陽天所在的辦公室。
陽天的小姨在陪着她，我國法律規定，對未成年的詢問工作需要有監護人在場。
“小天。”喬沐心進去後柔聲叫了她一聲。
陽天目光呆滯，在看到是這個經常和自己聊天的美麗大姐姐後，眼神纔有了一絲光彩，她跑了上來，抱着喬沐心纖細腰，仰着頭，可憐兮兮地看着喬沐心，帶着哭腔邊打嗝邊對她說道：“姐姐你救救我爸爸，嗝他肯定不會殺人的，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嗝怎麼會殺人呢這些警察叔叔肯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喬沐心心疼地看着她，手輕輕撫在她嬌小的臉蛋上，一時竟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