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極淡，卻忽然讓姜芷媛生出了幾分無地自容。
那是久居上位的強者，在面對弱小卑微的螻蟻時，纔會露出的神色。
姜芷媛心裏忽然不舒服起來。
她雖然不是出身真正的一流世家宗族，可是這些年來，仗着族長寵愛，加上容貌動人，天賦出衆，她一直將自己當做是天之驕子。
每次來雲天闕，她都是驕傲的，高高在上的。
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明白——她的一切，本就低人一等！
她並沒有比其他人，尊貴到哪裏去！
“老夫先前已經說過，這種小事，不宜驚動王妃。老夫代勞，也是一樣。“
明三十六尊老輕緩說道。
“可——”
姜芷媛還想再爲自己辯解兩句，卻撞上了明三十六尊老掃來的視線。
她忽然噤聲，剩下的話卡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了。
“估計到彼此的面子，有些話，老夫先前並未直言。但如果你們執迷不悟...老夫也不必與你們客氣了。”
大約是姜芷媛的那句話，冒犯了明三十六尊老。
他的神色淡了不少，慢條斯理的說道：
“姜芷媛，你被靈霄學院除名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這個節骨眼，你來雲天闕，到底所爲何事...難道你真的以爲，我等不知？“
這是把其他人都當傻子嗎？
靈霄學院乃是神墟界的第一學院，雖然極難考入，但也極少會如此決絕的除名任何一個學生。
這些年來，被除名之人，全都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才被強行趕出學院。
姜芷媛被除名的原因，靈霄學院並未對外公佈。
可是隨便想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小事！
畢竟以前的她，在靈霄學院可也是頗受器重！
能讓靈霄學院下次決定，姜芷媛做了什麼，可想而知！
她如今居然還有臉來雲天闕尋求庇佑？
姜芷媛身子晃了晃，脣上的最後一絲血色，徹底褪去。
“明三十六尊老。”
餘敬尊老皺了皺眉。
“年輕人偶爾犯點小錯，也是正常。何況她——”
“小錯？”
明三十六尊老哈哈一笑，毫不掩飾嘲諷。
“老夫倒是正好想問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小錯’？能讓丹青長老都要主動與她斷絕師徒關係？“
要知道，這幾年來，那老傢伙對姜芷媛，可不是一般的照顧！
如今捨得如此...
實在是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啊！
姜芷媛緊咬着脣，雙眼通紅，眼淚不斷低落。
可惜她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當然不能將真相公之於衆！
那樣的話，她這輩子就算是徹底完了！
“這——”
餘敬尊老一時語塞。
“但她終究是姜家之人，而且族長一直待她極好，若是知道她遇到此等情況，我們卻袖手旁觀...將來又要如何與長老交待？”
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搬出族長來。
明三十六尊老笑了一聲。
“自然是——讓他們自己去交待！”
這年頭，做錯事的人，還有理了不成？！
“更何況，姜家...不也只是雲天闕下屬的部族之一嗎？什麼時候，竟是也能在這裏作威作福了？餘敬，你今天，未免也太幫着他們了吧？”
餘敬尊老被他看的渾身發麻，連忙轉移話題：
“我不也是爲了雲天闕？姜家畢竟是二十八衆部之首，如今族長閉關，聖子殿下也不在，若真是出了什麼事兒...”
“誰犯錯，誰擔着。”
明三十六尊老的態度十分強硬。
短暫的安靜，雙方陷入僵持。
姜鶴天着急起來。
明三十六尊老的地位，是比餘敬尊老更重的，如果他堅持不讓他們進去雲天闕，那——只怕是就算再來幾位尊老，也沒什麼希望！
明三十六尊老轉身就要離開。
他可沒太多時間浪費在這些人這些事情上。
“結界封鎖。沒有老夫的命令，任何外人都不許進來。”
“是！”
侍衛連忙應聲。
“明三十六尊老！請留步！”
姜芷媛忽然上前一步。
說着，她從脖子上取出了什麼東西，咬着牙道：
“我這有族長的信物！“
空氣有了一瞬間的凝固。
明三十六尊老緩緩轉過身來，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芷媛。
“你說什麼！？”
姜芷媛原本也不想暴露這件事，畢竟牽涉太大。
可——
她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她手中緊緊攥着那個物件，一字一句道：
“我...要去萬鐘山！“
......
靈霄學院。
蓬岷山。
塔樓之內，一片安靜。
時間緩緩流逝，甚至連細微的風聲都隱匿了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像是凝固了，卻又像是在發生着某種細微的變化。
某一刻，楚流玥再次睜開眼睛！
她墨玉般的眼瞳中，閃爍着明亮璀璨的光。
像是一抹餘暉，投入了一泓秋水之中，泛起淡淡漣漪，細碎的光影交錯，動人心絃。
她有些愣怔的眨了眨眼睛。
剛纔...
好像有一道光，從她的“眼前”閃過。
這個說法並不準確，因爲剛纔——她是閉着眼睛的。
可那一道細微的光芒，她的確也是“看見“了的。
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閃入了她的腦海！
可當她睜開眼睛，一切卻又消失不見。
楚流玥皺了皺眉。
這樣的感覺，她以前從未有過。
只有這次，進入到這裏之後，才莫名變成了這樣。
而且...
隱隱約約，她覺得，孟老似乎對此事，並不知曉。
她儘量讓自己的神色保持鎮定，目光緩緩從那六扇門之上掃過。
一切如常。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楚流玥不動聲色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沒多久，那道光再次浮現！
這下，楚流玥終於確定：那東西的確是悄然鑽入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那道光像是翩飛的蝴蝶，在她“眼前”來回徘徊，似是勾勒着什麼。
隱隱約約，楚流玥終於看出了那輪廓的模樣。
旋即，她的心臟猛地一跳！
因爲...
那一道光，竟是在她的腦海之中，勾勒出了一扇門！
只是一眼，楚流玥便確定，這就是她之前曾經進去過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