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注視着趙王,淡淡的說道:“當時你就在場,你有什麼感覺”
如果是在稍早一些的時間段,那麼趙王毫無疑問會這麼說。
“母后曾覺得藺相如和趙括這樣的權臣都該死”
但少年之所以爲少年,就是因爲少年有着這個時間段最爲獨特的個性暴躁易怒,但是同時又十分容易被人影響而作出改變。
少年趙王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做出一副平靜的表情說道:“母后,寡人覺得這或許是因爲文信君在這件事情上做得太過分了,所以武信君被迫發起反擊罷了。”
太后聞言,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突然開口道:“聽說你和武信君在宗廟之中兩個人單獨待了好一會,你是不是和他說了什麼”
趙王聞言,臉色頓時微變。
意想之中的盤問,果然來了。
趙王竭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爲平靜一些,淡淡的說道:“母后,寡人其實只是問了武信君一個問題罷了。”
太后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你問了他什麼問題”
趙王平靜的說道:“寡人問他是不是忠於趙國和寡人,他說他永遠都不會做出任何對趙國和寡人不利的事情。”
太后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不以爲然的表情:“任何一個人站在那個位置,站在趙國列祖列宗的靈牌面前,面對這樣的詢問,都會說出和武信君一模一樣的話來。”
趙王欲言又止。
對於這個年紀的趙王來說,他正好處於一個叛逆期,而叛逆期的少年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對於父母的話非常的不以爲然。
在趙王看來,武信君趙括那麼情真意切的一番話,應該是不可能僞裝得出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想法突如其來的從趙王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
“或許母后的想法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了,寡人可能確實是需要親自來執掌這個國家了。”
這個想法就好像是一根從陰暗處悄悄蔓延的藤蔓開始,在趙王的心中飛速的成長起來。
哪一個少年不渴望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不渴望藉此來改變整個世界呢
趙王雖然還只是一個少年,但是他從兒童之時就已經立下了鴻願。
有朝一日他執掌大權之後,必然揮師掃滅其他所有六國,徹底平定這個亂世但是趙王這樣的想法一直都被壓制着,而壓制着他的是年齡。
沒有成年的國君無法親政,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在今天,在和趙括在宗廟之中會談之後,趙王心中的這個想法就再也抑制不住。
如果寡人能提前親政的話,是不是就能提前幾年把大趙帶上真正強盛的軌跡呢
就在這個時候太后的話傳來,讓趙王從出神之中驚醒。
“王兒,你怎麼開始發呆了”
趙王這纔回過神來,忙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太后有些狐疑的看了趙王一眼,但終究也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淡淡的說道:“累了的話,那就好好的休息吧。”
等到趙王離開之後,宦者令就適時的出現了。
宦者令臉色有些羞郝,說道:“回太后我們埋伏在宗廟之中的人說,確實大王所問的問題就是剛剛他和您說的那些了。”
太后的表情這才放鬆了不少,淡淡的說道:“這段日子你派人在大王那邊也盯緊一些,無論是武信君趙括的人還是文信君藺相如的人,都絕對不能讓他們有任何接觸到大王的機會”
宦者令忙應了一聲,隨後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走出宮殿之外時,宦者令才長出了一口氣,不知何時他的後背已經是一身的冷汗。
其實剛纔宦者令說謊了。
埋伏在宗廟之人,確實是原樣的複述了趙王和趙括當時的對話,但還說了另外一件事情。
“啓稟宦者令大人,武信君在離開宗廟之前突然拊耳在大王身邊說了一番話,隨後大王明顯臉色大變,神思不屬。”
武信君究竟對大王說了什麼話
當時在宗廟之中埋伏的人並不知道,宦者令當然也不知道。
但是宦者令畢竟是陪伴了趙王這麼多年成長的人,他能夠看得出來,趙王剛剛已經是在對太后說謊了。
趙王爲什麼會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太后說謊呢
宦者令一點都不想要知道這個事情。
但宦者令知道另外一個道理,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了武信君和大王,那明顯就和眼前的這個即將爆發的朝局有着極爲密切的關係。
從眼下掌握的情報來看,武信君似乎已經獲得了大王的支持。
在考慮到一直以來武信君和藺相如之間對抗的戰績,宦者令非常容易就做出了這麼一個判斷。
這一次應該還是武信君獲勝。
作爲趙國的宦者令,一般情況下是不需要站隊的。
但是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宦者令選擇站在趙王這一邊。
畢竟趙王只要再過三年多就可以正式親政了。
換句話說,太后對趙國的執政很有可能也就這三年多的時間了。
所以宦者令是絕對不可能因爲太后而得罪趙王的。
太后代表着現在,可是這個現在已經非常的短暫了。
宦者令選擇了未來當天晚上宦者令回到了自己的府中,直接就把自己鎖在了書房裏。
過了片刻之後,宦者令拉響了書房之中的鈴鐺,招來了門外的心腹。
“去吧,把這封信祕密的送到武信君府。”
對於宦者令來說,既然趙王就代表了未來,那麼趙王的盟友武信君自然也代表了未來。
只要在這個時候能夠結好武信君,那麼就相當於是讓趙王也知道了宦者令在這一場朝局變換之中所發揮出來的作用和功勞。
看着心腹匆匆離去的身影,宦者令的嘴角微微扯動,喃喃自語。
“誰是勝利者,其實一點都不要緊。
重要的是,我們要一直都站在勝利者的身邊”
宦者令無比愉快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