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你一命,你如今又救了我一命,我們兩不相欠。”
“可。”相柳不知道什麼欠不欠的,只管喫東西。
夜幕降臨,祠堂沒了門,冷風嗖嗖。
相柳望着睡着的文律,不禁覺得這人間的姑娘伶牙俐齒,倒有幾分可愛。
文律睡夢中瑟瑟發抖,相柳見此趕忙脫下外罩的長衫蓋在她身上…
翌日一早,相柳剛剛醒來,就看到文律在一旁一臉諂媚的笑…
“你…你意欲何爲?”相柳下意識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物。
文律遞過去一個不知名的作物道:“你嚐嚐這個。”
“這是何物?”相柳一邊問着,一邊早就塞到嘴裏咀嚼了,在汁液觸碰到舌頭的瞬間筋起鼻子,皺起眉頭,一副想吐的神情:“這…好酸!”
“吐在這裏。”文律連忙把一個石頭做的容器擺在相柳面前。
這草又酸又澀又噁心,相柳只覺得膽汁都要吐出來了,不禁愁眉苦臉地望着一臉笑容的文律:“你…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文律捧着石碗跑了出去,相柳也好奇地跟在身後。
只見文律路過每戶人家都小心翼翼地將石碗中的液體傾灑出來一些,還敲開門,灑在病中之人的牀榻邊……
就這樣灑了一條街,須臾之間,只見路面上浮現出大大小小的黑紅色小甲蟲,這蟲子通體發亮,額前帶着兩個利勾。
從每家每戶的門縫中也陸陸續續爬出這種蟲子。
蟲子們猶如身臨沸水,不停翻滾掙扎,片刻化成白煙。
行將就木之人起死回生,病入膏肓之人終得痊癒。
家家戶戶拿出糧食硬塞到文律手中,跪拜着道:“姑娘真乃神人也!姑娘真乃神人也!”
文律捧着摞起來比她還高的食物,連連擺手道:“區區小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何足掛齒!”
相柳咬着後槽牙,舉手之勞?我差點就把膽汁吐出來了!
待衆人散去,文律才湊過來,拿胳膊肘懟了懟相柳:“還傻站着?快來幫忙呀!”
“姑娘乃是神人,搬運區區幾摞糧食舉手之勞。”
“你這廝好生小氣!”
“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相柳不情不願的把糧食搬回祠堂,幸得文律一雙巧手,不多時一桌豐盛的飯菜已經擺好了。
相柳看直了雙眼,不禁嘆道:“姑娘果真乃神人也!”隨即風捲殘雲般的把食物攝入腹中。
喫飽肚子後,相柳思量再三,最終還是猶豫着開口道:“你…你今天早上給我喫的草還有麼?要不…明天再吐點兒?”
“那就得去另一條街了。你這是行善積德啊相柳兄。”
相柳趕緊附和着:“對,行善積德。”
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凶神相柳如今靠着嘔吐混飯喫,那真是丟臉丟到奶奶家了。
相處時日一多,文律與相柳互生情愫,文律日日耐心教相柳識人間的字與人間禮法…
相柳問的最多的話便是: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這又是什麼?
這日午後,相柳正趁着陽光伏案寫字,文律情不自禁俯身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下,這一吻如同春風吹拂了碧波,吹起了漣漪,相柳回身望她,傻笑着:“這是什麼?”
可好景不長,一日清晨,文律外出拾些草藥,只相柳一人留在祠堂。忽而狂風大作,黑色的霧氣瀰漫,一瞬黑光衝進祠堂裏。
霧氣中佇立着一個異常高大雄偉的身影,那人身材挺拔,氣宇軒昂,不怒自威,身着黑色鱗甲,背後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隨着黑霧散去,翅膀也隱匿起來,地上只留了零星幾根羽毛。
“魔皇重黎,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是掉毛呀。”
相柳看見老熟人不免調侃起來。
“本座聽聞相柳君用吐口水之術擊退我魔界兇獸,不知修煉得是何功法?”
這回輪到相柳無言以對了…
相柳岔開話題以緩解尷尬:“我被計蒙那老傢伙打入輪迴之眼,徘徊許久方纔流落人間,一覺醒來全都物是人非,好在你還是你,魔界之人就是活得長久。敢問重黎殿下,水神共工流落何處?”
相柳只知戰敗,還不知共工下落如何…
“相柳君有所不知,共工並未捲入輪迴之眼,而是當場被逼撞山而亡,想來也無需太過悲痛,神族宿命皆有定數,渡劫而亡也不在少數。”
“憑甚那顓頊老兒壽終正寢…另者,爲何說是被逼?”
重黎挑了挑眉毛,知道這相柳上套了,便一副惋惜的表情道:“當時你已受重傷被劈入輪迴之眼,浮游則是眼看勝利無望,悲憤自盡,身後喊打喊殺聲,勸降聲一片,沒有回頭路啊!”
是自己護主不利,相柳只覺周身發熱,氣血上涌。
“可有一點…。”重黎欲言又止。
“說!”
“如今禹穩坐帝位,怕是共工在天之靈…也無法瞑目啊。”
是啊,就連相柳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氣啊!相柳從牙縫裏擠出:“我與他軒轅氏不共戴天。”
重黎一揮手憑空飛來一瓶丹藥…
“服下此丹方可解除輪迴之眼的封印,重獲法力。”
相柳伸手接過…
“屆時本座定會助相柳君一臂之力。”
重黎展開翅膀,一瞬黑光閃過,已是不見蹤影…
相柳服下丹藥,全身脈絡相通,真身不停幻化成型,最終與人體重疊。紫氣升騰,縈繞在整個屋子裏,時不時傳來毒蛇吐信的聲音與淒厲的嘶吼聲。殘暴與殺戮此刻重回相柳體內。
腦海裏當年的戰鬥如同重演一般,身臨其境,歷歷在目。共工部衆死傷慘烈,讓人不忍直視。
終於,相柳恢復人的相貌,他知道自己的真身有多恐怖,不想嚇着文律。
相柳決心對付帝禹,首領慘敗,身爲大臣豈能苟活?相柳已視死如歸。只是大戰必會傷及無辜,他已顧不得那些不堪一擊的凡人,唯一不忍心的是文律落於此難。他必須找一個地方把她保護起來。
正巧文律從門外進來:“你看我今天帶回什麼啦!”
文律望見相柳一臉嚴肅,眸子如同利劍般凌厲,試探着問道:“發生何事了?”
“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裏?”
“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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