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公寓，張萍看着她欲言又止。
宋知意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把機票拿出來：“媽，機票我已經買好了，明天早上十點二十分的飛機。”
“小意，你真的要走嗎？你不是很喜歡那個顧南風的嗎？”
聽到她的話，宋知意愣了一下，她往沙發後一靠，突然就笑了：“可是您說得對，人家家大業大的，我除了從他那兒撈點錢，我還能怎麼辦？難道還真的指望嫁進他們顧家嗎？”
這些話都是當初張萍問她要錢的時候說的，如今張萍聽着，倒是覺得尷尬：“小意，媽媽不是那個意思，你這麼好，怎麼就——”
宋知意偏頭看了她一眼：“媽，爸爸已經沒有了，我現在就是剩下您了，難道您也不要我了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清醒過後，愧疚涌泳而上，張萍擡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在他的跟前擡不起頭來。”
宋知意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擡手擋住了雙眼：“他一開始，就是要我做他的情/人。”
縱然有過天真，最後也都煙消雲散了。
她不想提及往事，“媽，早點休息吧，今晚我睡這裏，您上去睡吧。”
“不，不用，小意，你睡牀，媽年紀大了，不在意這些，我睡沙發就好了。”
“您睡牀。”
宋知意態度堅決，張萍說不過她。
如果不是賭博，張萍確實是一個好母親。
可是凡事沒有如果，她只喜歡，明天之後，一切都能夠重新開始。
宋知意起身關了燈，躺在沙發上合上了雙眼。
可是她今晚卻睡得並不好，紛繁複雜的夢，夢裏面的顧南風掐着她的脖子要殺她；還有梁希桐，摁着她一巴掌一巴掌地扇下來；最後是顧平延，臉上沒有了僞裝之後剩下嘲諷和不屑，他用柺杖抵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地摁着：“宋知意，我們顧家不是什麼玩意都能進來的。”
“放開——”
驚醒過來，她才發現是一場夢。
宋知意擡手抹了一把臉，窗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亮了。
樓梯上，張萍正走下來，見她坐了起來，張萍有些侷促：“小意，我吵醒你了嗎？”
宋知意搖了搖頭，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看，已經七點多了。
“快八點了，我收拾一下，我們喫個早餐就去機場吧。”
張萍點了點頭，“好。”
宋知意看了一眼張萍，抿了抿脣，還是開口說了一句：“媽，我們離開這裏，以後就能好好生活了，我一定會努力工作掙錢養你的。”
聽到她這話，張萍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好，我知道我們家小意最乖了。”
她昨晚一整晚沒睡，想起這近五年來渾渾噩噩，日子不是日子，張萍也很是後悔。
如果不是她，她的小意大概也用不着在那個顧南風的跟前低一頭。
她一直都想讓她的小意活得像個公主，卻不想也是她自己將女兒拖入深淵。
宋知意已經起身上樓去收拾東西了，張萍抹了一下眼淚，進了洗手間洗漱。
宋知意沒什麼要收拾的，一個二十寸的行李箱也裝不滿。
八點半，兩母女就在公寓樓下吃了個早餐。
避開上班高峯期，宋知意九點十分攔了一輛計程車去機場。
自從張萍迷上賭博之後，她們兩個人就很久沒有這麼平靜地相處過了。
從前宋知意要兼顧宋智和自己的學業，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經常去找張萍的，到了後來，麻木之後，她就不再去找了。
反正找回來之後，除了招來張萍一頓咒罵，也沒有什麼用處。
蕭九一言點醒她，離開北市之後，她絕對不會再讓張萍碰那些東西了。
兩母女各有心思，一路上盡是沉默。
車子到機場剛好九點四十分，時間有點趕，宋知意拉着張萍：“媽，我們得走快點！”
她辦了貴賓服務，安檢倒是不會耽擱多少時間。
宋知意拖着行李箱帶着張萍往機場裏面走，她剛到安監口，就看到帶着人站在那兒的顧南風了。
看到顧南風，宋知意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
張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了一句：“小意，怎麼不走了？”
她偏頭看過去，才發現宋知意的臉色慘白得嚇人，而她此時正直直地看着右前方的位置。
張萍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顧南風的時候也是一驚：“他怎麼會在這裏？”
宋知意也不知道，顧南風爲什麼會在這裏。
她看着他一步步都走過來，心底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可她逃不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一步步走過來。
很快，顧南風就走到她跟前了，一張臉面無表情，可那黑眸卻像是要殺人一樣：“我們的賬還沒有算完，你就想跑？”
宋知意被他看得渾身發冷，她咬了咬牙：“顧南風，你還想怎麼樣？！”
他沒說話，只是又往前了一步，擡手扣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仰頭看着他：“現在知道害怕了嗎？”
張萍見狀，連忙擡手扯顧南風的手：“你幹什麼！你放開小意！”
顧南風一把就甩開了張萍的手，張萍被甩得往後退了幾步，見他看着宋知意好像要吞人一樣，也顧不得疼痛，連忙又衝了上去：“顧南風！你放開她！你放開我的小意！”
可是這一次，張萍人還沒有碰到顧南風，就被顧南風的人先扣住了。
“顧南風，你有什麼衝着我來，你別動我媽！”
“真是母慈子孝啊！”
他突然低下頭，隔着不過咫尺的距離冷冷地看着她：“我最看不得別人母慈子孝了，特別是你們家！”
他說着，對着扣着張萍的人揮了揮手：“帶走！”
“你要幹什麼？！顧南風！你要幹什麼？！”
宋知意上前，想要推開那些人，可是她根本就推不開。
意識到一切在於顧南風之後，她又往回扯着他的衣領：“顧南風！你別動我媽！我求你，你不要動她！我就剩下我媽了，我就剩下我媽了！”
她幾乎聲嘶力竭，周圍圍了一堆的人，可是觸及顧南風的眼神，卻沒一個人敢上前的。
“你剩下你媽，那你看看我剩下什麼，宋知意？”
他說完，一把扯開她的手，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