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出去之前，他看了她一眼，那黑眸有些冷。
宋知意怔了一下，想起從前他的絕情，竟然真的有幾分害怕。
她現在衣衫不整的，如果真的就這樣出現在衆人的跟前，難保他們會說出些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她擡手擦了一下眼淚，在他開門之前，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你能不能，把他們帶走。”
因爲哭過，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是哽咽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仰頭看着他，眼底裏面是深深的哀求。
顧南風突然之間想起她那一天被高就帶走之前，好像也是這樣哭着求他的：“幫幫我，可以嗎？”
他那時候沒有幫她，看着她被高就帶走。
往事如風起，掀得人心頭大浪。
他看着她，只覺得心口發痛：“好。”
可顧南風到底是理智的，“但是你要答應我，在這裏等我回來，不然的話——”
說着，他頓了一下，黑眸冷如寒冰：“你知道的，宋知意，騙我的下場，你應該知道的。”
她大概是真的被他剛纔的行爲嚇到了，看着他連連點頭：“好，我就在這裏等你，我哪裏也不去，我就在這裏等你。”
她好像真的乖巧了下來，像極了從前和他在一起時的樣子。
顧南風沒再嚇她，擡手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乖，等我回來接你。”
說完，他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候，試衣間的門已經被人敲了兩次了。
看到顧南風，衆人都驚了一下：“顧少？”
“你們在找什麼？”
他理着自己的衣領，神色淡漠，眉眼間還有幾分不耐：“我褲子被紅酒潑了，剛進去換了一條，如果你們想找人的話，很遺憾，我沒看到有人進來。”
聽到他這話，幾個人臉色都有些失望，可訂婚宴迫在眉睫，沒多少時間就開始了，既然這裏沒人，也就不浪費時間了。
原本的五六個人漸漸都走了，最後剩下季越澤。
他看着顧南風，臉色是冷的：“她在哪裏？”
“你想知道？”
顧南風看着他，眉頭微微挑了一下：“我可以帶你去找她，或許她現在等着你去救她。”
季越澤看了一眼那半掩的試衣間，視線最後重新落到顧南風的身上：“你敢動她，我不會放過你的，顧南風！”
“我倒是不知道，季總居然也會這麼護着其他女人！”
顧南風譏誚地扯了一下嘴角，擡腿率先走出了試衣間。
季越澤皺了一下眉，最後還是追了出去。
繞了大概一圈，季越澤終於不耐煩了：“你在玩我？”
這時候，顧南風也停了下來，他靠在那走道的護欄上，低頭點了一根菸：“人我已經送走了，你還是讓人趁早散了吧。”
季越澤本來想說什麼，現在也只能夠先去應付父母了。
顧南風看着季越澤漸漸走遠的背影，他抽了一口煙之後就將手上的香菸掐滅了，然後長腿一邁，轉身走回剛纔的試衣間。
試衣間和他早前進來時一樣的安靜，他一路走向那裏面的換衣間，推開半掩的門，原本說好在這裏等他的宋知意，卻只給他留了個空。
男人的臉頓時就陰沉了下來，一張臉彷彿壓城的黑雲一般，冷得嚇人，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主持人的聲音：“各位來賓大家晚上好，我是今天——”
他臉色一僵，反應過來，連忙轉身往樓下跑過去。
然而等他跑到樓下的時候，臺上的宋知意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挽着季越澤一步步地從後臺走出來。
她那件簡易禮裙已經換成了一件曳地的抹胸長裙，剛纔還淚眼如花的一張臉如今已經妝容精緻。
她和季越澤很快就走到舞臺前了，司儀的幾句調侃之後，季越澤跪下求婚，她笑盈盈地伸出手說“答應”。
聚光燈打在她的身上，她跟剛纔在試衣間裏面求他的時候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顧南風這時候才意識到，他被她騙了。
臺下歡呼聲不斷，有人起鬨他們當衆親吻，他站在幾米開外，看着她摟着季越澤的腰，仰頭接受他的親吻，太陽穴好像被人拿着鐵錘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發作。
身旁的人看到他，剛想打個招呼，卻發現顧南風滿臉的戾氣，額頭上的青筋四起，整個人就像是要吞人的野獸一樣。
半晌，他隱隱聽到男人陰寒的聲音響起：“宋知意，你騙我！”
顧南風眼睛都是紅的，他沒想到，有一天，宋知意會這麼對他。
他的憐惜和愛，就這樣被她狠狠地踩在了腳下，現在，她還要站在高處，高調地向他挑釁。
他從前最喜歡看她笑了，宋知意笑起來的時候，眉眼舒展，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美好。
可如今他看着她笑，卻覺得那笑容是把淬了毒的刀，見血封喉，一刀致命。
注意到顧南風的視線，她偏頭看了過去，見他站在臺下看着自己，宋知意微微勾了勾脣，然後紅脣動了動，無聲地說了一句：“顧南風，難受嗎？”
難受就對了，當年，她也是這麼難受的，甚至比他，還要難受百倍。
她冷笑了一下，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和季越澤一起繼續倒着香檳。
她說過的，她會一點點地和他算清楚的。
顧南風看着她的脣語，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沒想到，她說的報復他，就真的是一點點地還回來。
心口處從來都沒有這麼疼過，他站在那兒，憤怒和恐懼讓他不知所措。
她真的，就這麼恨他。
恨不得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