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概過了十分鐘，顧南風才微微鬆了手：“我讓人送點喫的過來。”
她從他的禁錮中起來，走向浴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顧南風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進了浴室，他才拉開落地窗出了陽臺。
這夜晚的風像是見血封喉的刀，刮過來刺烈烈的疼。
他低頭點了一根菸，轉身看着遠處的煙火，半晌，他纔拿手機出來打了個電話，讓人送喫的過來。
四年前，宋知意“死”的那一天剛好是在她二十三歲生日的前一天。
零點一過，宋知意的生日就來了。
顧南風從牀上起來，身旁的宋知意已經熟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夜燈打開，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雙手正合着疊放在自己的臉下枕着，雙腿縮在一起，整個人幾乎都是蜷縮着的。
他認識宋知意的那一年她才十九歲，一轉眼，她就已經二十七歲了。
八年了。
他都沒想到，居然就認識她八年了。
在一起三年多，分開了四年多，中間他們有過一個孩子，像她說的，如果當初那個孩子能夠留下來的話，現在不僅僅會叫他爸爸，能上幼兒園了。
可是沒有如果。
分開是他提的，梁希桐做的那些他不算全知道，卻也猜得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太狠心了，可是每每聽到她求自己的時候，他的心就像是一塊鐵一樣，硬得很。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這是他們宋家欠他的，她該還。
可是梁希桐生日的那一天，他看到她滿腿的鮮血流下來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對自己做的事情產生懷疑。
可是這懷疑並沒有持續多久，他痛恨宋智害死了他父母，也痛恨她害死那個孩子，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寫好的劇情發展一樣，那時候的他偏執得恐怖。
如果不是那一場大火，他想自己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承認，他錯了。
可是宋知意說得對，他就算認錯了又能怎麼樣？她媽活不過來，她們的那個孩子也活不過來，他對她的傷害也沒有辦法磨滅。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他能怎麼辦？
如果連她都不要他了，那他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變成孤家寡人了。
恨就恨吧，起碼也證明，她曾經愛過他。
“生日快樂，知知。”
他不敢碰她，只能隔着釐米的距離用手指描繪着她五官的輪廓。他一直都知道她好看的，從十八歲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她長得好看。
其實她十五歲的時候他就見過她了，往後的好幾年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看她，帶着恨也帶着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萌生了那樣荒誕的想法，試圖通過欺騙一個女生的愛情來完成自己所爲的報復。
可是沒有人告訴他，愛情是不能拿來利用的。
窗外的煙火已經停歇下來了，新的一年又來了，可他不知道，自己和宋知意，還能走多久。
宋知意早就已經醒了，可她不想起來，不是因爲她懶，而是因爲她不想跟顧南風再吵了。
沒什麼意思，提起舊事，傷他十分傷己八分。
顧南風一大早就起牀了，大年初一，他的拜年電話很多，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宋知意就是被他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後來見她醒了，他就拿着手機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反正這會兒不在主臥裏面。
今天大年初一，街上冷清得很，大多數的店都關門了。
宋知意她們的門店也關門了，最早的一場婚禮是在年初四，所以這幾天大家都挺閒的。
家在附近省市的員工都回家了，丫丫家太遠了，她沒回家，朋友和男朋友都回家了，她就同事湊在一起打麻將。
陌生來電打進來的時候，丫丫還以爲是客戶電話，也不敢耽擱，比了個禁聲的動作之後連忙按了接聽鍵：“喂，您好，請問您是？”
“吳小姐，我是顧南風，宋知意的先生。”
吳婭一聽到是顧南風打來的電話，她下意識就想把電話掛了。
只是顧南風早就已經猜到她準備掛電話了：“我有正事，麻煩吳小姐先聽我說完，是跟宋知意有關的。”
丫丫知道宋知意不喜歡顧南風，準確點說是整個店裏面的人都知道宋知意不喜歡顧南風。
所以他們平時對顧南風並沒有多大的熱情，丫丫作爲宋知意的助理，更是跟宋知意一樣，甚至有些討厭顧南風。
宋知意和顧南風之前的事情她不知道，但是宋知意本來應該嫁給季越澤的，可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突然就被顧南風截了胡，她一直都覺得是顧南風逼宋知意嫁給他的。
在她看來，顧南風就是個渣男，還是個愧對宋知意的渣男，所以聽到是他的來電，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把電話掛了。
可現在對方跟她說有正事，關於宋知意的正事。
她只好勉爲其難地聽一聽：“那你說吧，我們忙着呢。”
“嗯。”
顧南風應了一聲，直接開門見山：“今天是她生日，希望你們能給她過一下，蛋糕場地我都給你們找好了，你們把她約出來就可以了。”
說到這裏，“對了，不要讓她知道這些事情是我安排的。”
說完，他報了個地址，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今天的天氣似乎不錯，前幾天下的那一場雪化完了，今天的太陽明媚。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裏面，轉身出了書房。
宋知意已經起來了，正坐在餐桌上喝着熱牛奶。
見他下樓，她看了他一眼，“你不出門嗎？”
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每年初一顧南風都會跟江庭宋錦恆他們聚會的。
“我晚上約了宋錦恆，你要一起嗎？”
“不用。”
回答跟他想的一樣，顧南風點了一下頭，站在樓梯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