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宋遼英雄野史 >第177章 世間難得兩全法,事到臨頭需本心
      翻看那個剛剛覺得很是眼熟的賊匪小頭目的屍體之時,阿倍十兵衛找到了一封書信。本以爲,這是賊匪之間互通消息的密信,便趕緊拿來大家參詳,結果衆人湊到一起拆開信封,看到的卻是一位女子寫給丈夫的家書。

      這封家書內容倒只是說了一些稀鬆平常之事,不過就是家裏的錢財快要花完了,讓他早點兒送來之類。以及什麼最近家中的大兒子不愛聽話,老是去私塾附近晃悠,看樣子是想上學,小女兒終於不愛尿牀了,可喜可賀之類。

      雖然如此,這封普通的家書帶給獨孤小秋的震動,比之賊匪們密謀再次截殺他們,還要可怕。因爲賊匪截殺他們,不過就是一場廝殺而已,而從這封書信上推斷出來的,卻是殺了這個賊匪,將有一家的妻兒老小要餓死了!

      昔日以爲凡是賊匪,一劍斬殺便可,今日突然覺得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也有兄弟姐妹,父母子女,獨孤小秋頓時便心生猶豫,無法再保持果斷的殺伐之心了。

      然而,獨孤氏的滅族之恨、血海深仇怎麼辦?!

      要知道,獨孤氏滿門,也是人人家中有老人,有孩童,有父母妻兒,與這些賊匪一般的食人間煙火,在天災之中艱難求存。若說可憐,獨孤氏那些沒做惡事,卻慘遭橫禍的族人才是更加的可憐。這些賊匪的家人,既然選擇了讓自己的親人落草爲寇,打家劫舍,難道就沒有天道輪迴,報應不爽,行惡事之人總有一天惡貫滿盈終需償命的覺悟嗎?

      獨孤小秋又不傻,他當然明白這些道理,也知道遇到了賊匪,依然還是要拼死相搏,不死不休的廝殺。但是,他對於那些將來會失去丈夫,無力爲生,甚至只能在絕望的等待中餓死的老弱婦孺,仍然於心不忍!

      即便,他們的親人惡貫滿盈!

      滿腹心事的獨孤小秋,意志消沉,而紅芍藥看完這封家書,卻仰天大笑。網她笑出了眼淚,笑得站不住腳,笑得獨孤小秋心中都有些發毛。許久許久,紅芍藥才忽然收了笑容,柳眉倒豎,咬牙切齒的說道:

      “活、該!活該他們家中有人作惡!活該他們以後活活餓死!一刀殺了他們,本來就太便宜他們了!這樣正好,子債父母償!夫債妻子償!父債子女償!殺人償命,這都是報應啊!哈哈哈……這都是報應啊!哈哈哈哈……”

      說着說着,紅芍藥又開始癲狂的大笑起來,她的眼角笑出了眼淚,她的身姿笑得不停的搖曳,彷彿狂風暴雨之中的一株將要折斷的紅芍藥!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我不服這天!不服這地!不服這賊老天安排的悲慘命運!

      賊匪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我不服這命!不服這血仇!你們給我的一刀,我要千萬刀的還回去,你們殺我的至親,我要殺光你們家中的所有人和貓狗!寸草不留!

      這般癲狂的紅芍藥,突然讓獨孤小秋覺得陌生,一種寒意突然襲上他的後背,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獨孤小秋想要如此形容,卻又在心中暗自同意紅芍藥的念頭。

      他心中彷彿出現了兩個聲音,一個如同紅芍藥一般癲狂,一個卻又低聲訴說人生在世,需要秉持善念,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誅其首惡,饒恕無辜之人。這聲音甚至告訴他紅芍藥失去至親,性情由此大變,他要儘量去照料云云……

      那個低沉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字字清晰可辨,似是獨孤小秋以前的私塾先生在教他做人的道理,又似是冉難淵在他身邊諄諄誘導,讓迷失的獨孤小秋重新找回赤子之心。獨孤小秋的心中彷彿撥開了一片陰霾,頓時清淨自在了許多,他看紅芍藥如此癲狂,心中明悟,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於是他急忙緊緊地抓住紅芍藥的手,讓紅芍藥止住了那癲狂的大笑,不由自主的低頭向他看去。

      迎着紅芍藥的目光,獨孤小秋堅定的看着她的雙眼,沉聲道:

      “紅芍藥……姐姐!你還有我這個親人!今後,我們遊蕩江湖,快意恩仇!”

      沒有說什麼勸人向善,沒有說什麼殺他個天翻地覆!獨孤小秋心中清明之下,覺得只有給紅芍藥一定的支持,才能讓她先脫離那種癲狂的狀態。至於之後,獨孤小秋相信他的紅芍藥姐姐,不是一個天生殺戮成性的女魔頭,不會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的!

      事情也確實像獨孤小秋想的那樣,紅芍藥如此癲狂,只不過是想到自己失去至親,而這個賊匪也得到了報應,故而情緒失控罷了。真讓她殺掉仇敵滿門,甚至老弱婦孺和貓狗都幹掉,她紅芍藥眼下還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若無剛剛獨孤小秋的支持,換成一頓斥責,或是獨孤小秋要共同殺人放火的謀劃,紅芍藥說不定最後會變得性格扭曲,最終成爲一個攪起江湖血雨腥風的女魔頭。然而獨孤小秋剛剛這種支持,卻又避開了血腥的一面,讓紅芍藥心中一鬆,暫時放鬆了心中的執念。剛剛她之所以沒有倒地,全靠一口惡氣支撐,如今惡氣消散,紅芍藥再也站不穩,頓時軟倒在地,獨孤小秋見狀趕緊將她抱住,免得她跌倒。只不過獨孤小秋又觸動左肩的傷口,痛的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

      縱然痛徹骨髓,獨孤小秋抱着紅芍藥的雙手,雖然顫抖,卻沒有鬆開!

      就像當日血染獨孤氏的那一夜,獨孤小秋在馬上抱着花朵兒一樣。只不過,那時候的獨孤小秋沒有抱緊,花朵兒墜下了狂奔的駿馬。今日,老天又給了獨孤小秋一次機會,花朵兒變成了紅芍藥,雖然沒有顛簸的駿馬,獨孤小秋卻傷了左肩,抱着紅芍藥的時候,傷口幾欲撕裂,痛的直入心扉。

      但是,獨孤小秋不願再鬆手了,寧願斷掉一臂,寧願丟掉性命!也要保護懷中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上一次的失措鬆手,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但凡他獨孤小秋有一口氣在,便不會再冉紅芍藥陷入險境,迷失自我!

      這邊姐弟二人因爲昔日的血海深仇和今日的家書之事,情緒大起大落,不能自已,那邊的阿倍十兵衛卻樂得不行,四處翻找屍體身上的金銀財物。

      等到阿倍十兵衛搜尋的差不多了,獨孤小秋和紅芍藥情緒也趨於平穩。阿倍十兵衛將一堆金銀財物放在他們面前,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些都是剛剛咱們幹掉的賊匪身上的,咱們怎麼處置?要不,分了?”

      看着這些明晃晃的金銀,還有經營碧綠的玉鐲之類,獨孤小秋茫然的轉頭再看阿倍十兵衛,疑惑的問道:

      “我要這麼多錢財幹嘛?!”

      聽到獨孤小秋如此一說,阿倍十兵衛得意的大笑一聲,對獨孤小秋甩了一個‘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的眼神,便轉頭去看紅芍藥。紅芍藥一見到阿倍十兵衛那副賤賤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兇惡的問道:

      “你要拿走這些金銀財物嗎?剛剛你不是沒有出手,躲起來了嗎?怎麼等我們姐弟倆打完了,你就躥出來準備分這些現成兒的東西是吧?你還要臉嗎?!”

      這番話,尤其是最後一句,明擺着是白問了。阿倍十兵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絲毫不在意剛剛紅芍藥那般詰問於他,堂而皇之的解釋道:

      “納尼?!我剛剛可不是在躲清閒。我跑去將逃竄的馬匹追了回來,還將這些賊匪臨時之前偷偷藏起來的金銀財物都收集起來了!最重要的是,我還將他們這些死去的人簡單的安葬了。只要再做一番法事,便能夠將他們重新打入輪迴,日後,說不定能夠投胎當個皇帝什麼的呢!所以這些財物,我阿倍十兵衛雖然沒有參與廝殺,卻給你們善後了,所以,應當分給我一些錢財啊!”

      聽了阿倍十兵衛的話,紅芍藥冷哼一聲,她知道阿倍十兵衛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這些金銀財物全部都落入她的口袋之中。而且,她也知道,剛剛阿倍十兵衛在關鍵時刻還救了她和獨孤小秋一命。所以,於情於理,她和阿倍十兵衛都不該胡亂要價。但是,想起左額的‘神煩’二字,想想阿倍十兵衛欺負她的樣子。紅芍藥果斷否決阿倍十兵衛的意見,強硬的說道:

      “不行!你出力最少,一開始還想要逃走呢!若不是我們姐弟二人拼命廝殺,你還真的拿不到哪怕一粒金沙的財物!所以,這些財物的分配,得聽我們的!是不是啊獨孤小秋?!……你沒意見吧,獨孤小秋?!”

      象徵性的問了獨孤小秋兩句話,還沒等獨孤小秋回話,紅芍藥便繼續跟阿倍十兵衛討價還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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