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出航那天的會議除了讓陳銘內心緊繃一根弦外，對他在艇上的日常生活影響並不大。
每天起牀，先清點一遍物資，對物資消耗做到心裏有數。完成本職工作後，就跟在指揮艙內觀摩學習。傍晚喫過晚飯，填寫艇務日誌。然後去主機艙找李四明學習損管作業的技術。
在陳銘值班的申請被王艇長通過後，偶爾也會有值班的工作。而作爲對陳銘的照顧和對全艇安全負責，陳銘的值班一直都和李四明一起。在這樣長時間的練習下，如果現在碰到險情，陳銘也可以站出來做出自己的貢獻了。
兩個月期間，狀況也少不了。好幾次被拉動的戰鬥警報，最後都在王艇長井然有序的指揮下成功消除。
陳銘也體驗到了，和不明艦船，甚至還有潛艇擦身而過的驚險與刺激。當然，還有每一次戰鬥警報響起時，潛艇兵們所面臨的壓力。
而林政委那邊，也零星有戰友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狀況出現。
這些情況都在林政委的循循善誘和陳銘適當時機的音樂幫助下很快調整過來，沒有引起大規模反應。畢竟都是老潛艇兵，雖然這次出航的時間很長，壓抑得煩躁。但只要適當的排泄出來就好了。
時間又過了幾日。
“同意繼續前進的同志請舉手。”
會議室內大部分的軍官都舉起右手，王艇長得意地看了林政委一眼。
“王長明同志，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繼續前進風險太大，一旦被發現你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林政委看到會議室內大部分幹部的意見，氣急敗壞。
現在401艇所處的位子，已經很靠近對面呆彎的海岸線了。及時返航，他們的任務就會完美的完成。
但這個王長明卻說什麼，我們是東南艦隊的先行者。既然都來來了，那就要儘可能的多走一點路，把情況摸得儘可能更透徹一點，爲其他艦艇當好先行的眼睛。
前方的水深已經開始下降，這說明什麼大家都懂。而除了來自外部的風險，還有401艇內部。
目前航行的狀況，並沒有告知官兵們。但人都不是傻子，聲吶室通過回波已經有些疑惑了，繼續航行下去，豈不是弄得人盡皆知？
“林震同志。請你相信並尊重我們401艇官兵的專業水平與戰鬥決心。潛艇本身就是大海上的狙擊手，隱蔽是第一要務。我們401艇集合了全支隊最好的官兵，不說放眼海軍這種猖狂的話，起碼在整個東南艦隊，我們401就是no.1。”
王艇長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有艦隊最好的艇，最強的兵。如果我們都不能摸到近處，那後面萬一。兄弟艦艇怎麼辦？跑到一半，發現資料全無？還是要讓他們對着十幾年前的水文資料去蹚雷？”
“況且，這次回去。咱們401艇就要退役了，兄弟們也要散了。兄弟們想最後幹一票，給咱們腳下這艘艇告個別。”
王艇長說到這裏，有些失落。不是因爲潛艇，因爲去了舊還會有新的來。而是，他心裏有些捨不得這些兄弟們。
“事已至此，我保留我的意見。但我會做好我的工作，給大傢伙當好401艇的大管家。”
林政委看着王艇長和這些部門長的神色，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義。哪怕他同樣捨不得這些人，也理解他們想要最後做點成績的想法，但他仍舊不贊成這個決定。
“這樣就對了嘛老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王艇長聽到林政委的話，頓時笑起來打趣道。他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哪怕林政委不滿意這個方案，但他肯定不會拖後腿。
“誒誒誒，我可沒輸給你老王啊。我是輸給這潛艇上的政工幹部太少了。”
衆人聽到林政委嘴硬的話，都善意的鬨笑起來。哪怕普通部隊連級有指導員，營級有教導員，團級有政委看上去人數不少。但基層一個連隊一百多號人裏，也只有一個指導員。而401艇上的所有官兵加在一起都還沒有一個連的人多。
衆人統一意見後，很快各自返回戰位。
“拉戰鬥警報。”
“四進二。”
“全艇保持靜默。”
王艇長回到指揮艙後下達命令。
401艇迅速動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潛艇也在水下緩慢前進着。
航路越來越難走，速度已經降到了2節，堪稱龜爬一般的一點點得向未知的前方摸去。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聲吶室，聲吶班長看看艇長政委的臉色，又和身邊的戰友對視兩眼。沒有說話，但神色間凝重了不少。
情緒這個東西是會傳染的，並不需要有一個具體的原因。
艇內的氛圍越來越沉重。在靜默狀態下，耳邊除了偶爾響起的彙報和艇長命令的聲音，能聽見的，只有人的呼吸和海水撞擊在艇壁上的聲音。
“升到80米。”
“升到60米。”
隨着401艇在水下的深度越來越低，王艇長的手攥得也越來越緊。林政委把手放在王艇長的肩膀上。這是他對王艇長默默的支持。
搭檔的信任和支持，也令王艇長放鬆了少些。
終於，深度來到了20米，他們的底下就是海牀。
“左滿舵！”
隨着王艇長的話音落下，艇內的軍官們都鬆了口氣。
互相之間對視兩眼，嚴格遵守着潛艇靜默規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彼此眼神中的興福，卻怎麼都藏不住。
我們做到了！！
在對面的眼皮底下，摸到了他們家門口。成功記錄並更新了該海域的水文特徵，而上一次關於這一片海域的記錄還是在50年前。
王艇長也鬆了口氣，慢慢地坐了下來。
希望返航，一路順風！
有時候你最不想發生的事情，往往都會發生。
“報告，我艇動力正在減弱。”
“尾艙報告，他們聽到螺旋槳處有異響，懷疑是有東西纏住了螺旋槳。”
聽到觀通員和舵手突然的報告，王艇長立馬起身。
“趕快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