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級潛艇的七艙是經航電機艙。
剛剛推開艙門，一股濃烈的稀硫酸味道撲面而來。看樣子應該是剛剛給蓄電池組加酸後不久。
在蓄電池組上層的艇員休息座位上，席楠正是暈倒在這上面，面上還帶着口罩....口罩？
“高迪，他這口罩哪來的？誰讓他帶口罩的？”
陳銘厲聲喝問道。
潛艇的威懾力就在於其隱蔽性。爲了保證自身的隱蔽性，潛艇運行時上浮換氣的間隔通常最低都是三天。
艇內本身氧氣濃度就不高，還帶個口罩，這不是找刺激嗎？
“這是他自己準備的，說是知道潛艇裏面味道不好。”
“行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把他擡到金醫生那吧，來老陳，搭把手。”
尚堂的話打斷了陳銘還想說什麼的念頭。現在也確實不是追責的時候，陳銘瞪了高迪一眼，扯下席楠臉上的口罩後，走上前抱住席楠的雙腿跟在尚堂後面向四艙的會議室走去。
“他這是怎麼了？”
看到陳銘和尚堂擡着一個暈倒的學員過來，金子晴神色大變。
這羣學員兵上艇本身就是破例的違規操作，如果有學員在艇上出現生命安全問題，不光呂艇長要喫瓜落，他們這些T計劃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好過。
“沒啥大問題，單純就是缺氧。傻啦吧唧的在潛艇上還帶個口罩，能不暈嗎？”
陳銘聽着尚堂回答金子晴的問題，看到金子晴拿出醫療箱後連忙上前，幫忙將西南的衣服釦子打開。
缺氧引起的暈厥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席楠暈倒的第一時間就被身邊的高迪發現，雖然潛艇內的通行條件並不算好，但潛艇也不大啊。
暈厥時間發生不長，沒有形成長時間缺氧，那麼情況就很輕鬆了。
金子晴掏出聽診器，確認了席楠心律還有肺部呼吸節奏趨於正常後，伸出大拇指壓住席楠的人中。不一會，暈倒的席楠悠悠轉醒。
確認席楠的狀態良好穩定，在尚堂給席楠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二人就離開了四艙繼續巡查。
“老陳，晚上你去我那睡吧。”
巡查結束後，尚堂突然開口對陳銘說道。
在潛艇上，只有艇長，副艇長等人有一個獨立的小單間。和水面艦艇相比，不止是住單間要求的級別更高，這個單間也更加狹小。
但再狹小，那好歹也是個小型的私人空間不是。現在艇上，這種另類的人員配置讓本就有限的單間變得更加寶貴。
首先，呂艇長是肯定在自己的小單間休息的，保持艇長的休息質量對全艇的安全航行來說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另外金子晴作爲一個女性，陳政委將自己的單間讓了出來。如果現在尚堂再讓出來，等於艇上僅有的三個小單間全部一幫外人佔了。
“可別跟我客氣。我年紀小，跟他們一起睡，晚上聊聊天說不定還能有點共同話題什麼的。你這黑臉過去，只怕學員們晚上睡覺都大氣不敢喘，你還是省省吧。”
“嘿，大個。你和那個姓姜的黑娃是同學？”
“是啊，我們一個學校的。”
“你知道嗎？他今天跟韓冰洋打起來了。”
“爲啥?”
“還能爲啥，一個不服一個掐唄。”
陳銘剛剛走到分配給自己的牀鋪艙門外，就聽到裏面傳來鹿寧和盧一濤的對話聲。
“咳咳，鹿寧。知道你耳朵好使，但你這嘴巴似乎不太好使啊。人沒打起來呢，瞎傳什麼？看熱鬧不嫌事大啊。”
陳銘一邊推開艙門，一邊乾咳兩聲提醒一下里面的二人。
“喲，陳副長。你咋也來這住了？副長不都是住單間嗎？”
鹿寧看到陳銘突然出現楞了一下，隨即臉上掛起一副嬉笑的樣子。現在是非值班或者操課時間，加上陳銘比他們大不了幾歲，他也感覺這個中校比較親切，語言上比較隨意。
“我又不是這艇上的副長，到時候我分哪條艦都不知道呢。再說了，你看看咱們艇上現在的人員，是正常配置嗎？政委的單間都讓出來了，只是陳政委沒睡咱這艙你們不知道罷了。”
陳銘對向着自己友善點頭的盧一濤回了個禮後，答道。
“不是吧？誰這麼大面兒，能讓政委給挪窩？”
鹿寧驚訝地問道，就連盧一濤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們金教官唄，人家是女同志。和咱們這些大老爺們睡一塊合適嗎？”
陳銘坐到暫時分配給自己休息的牀鋪邊，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道。
“那倒也是。誒，陳副長，你現在還不到27歲就中校了，還立過功。你能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嗎？”
鹿寧理解地點點頭，轉而好像又想到什麼，開口向走道對面牀鋪上的陳銘問道。
“我能有啥故事？我剛到艦艇部隊的時候全是事故。”
陳銘聽到鹿寧的問題，頓時想到了自己的挖角大計。這種在部隊能夠最快拉近關係的夜間茶話會，陳銘自然沒有放過的理由。
“我這不是開玩笑，說出來不怕嚇到你們。剛到艦艇部隊實習的時候，就上了核潛艇。那是當時東南艦隊接收的第一艘核潛艇，結果剛出海就碰到東方艦隊一艘潛艇因爲通氣閥開啓故障導致全艇官兵犧牲的事故。”
聽到陳銘的話，鹿寧將差點脫口而出的“核潛艇和普通潛艇哪個更牛批”趕緊吞了回去。神色有些凝重，而盧一濤的神色比他更凝重。
盧一濤受到自己外公因潛艇沉沒犧牲的刺激，從小就萌生了要建造一艘永不沉沒潛艇的夢想。或許對各國潛艇的公開數據資料他能爛熟於心，但真正上到潛艇上，才發現自己原來所作的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
現在陳銘說的話，無疑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誰說潛艇事故都只是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