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出事的是他的艇,哪怕在婚禮上,他趕過去責無旁貸。但陳銘作爲參加喜宴的賓客,又是鄭遠海的發小,他不想打擾陳銘。
二來是這次086艇出事位於深海,陳銘只有淺海排障的經驗。在海底,水深50米是一個分界線。
深度50米內,人還可以只穿着輕型潛水服,帶着水肺進行下潛作業。深度超過50米,就必須得着重型潛水防護服,由後勤船隻幫助下潛。
聽到南克江的拒絕,陳銘沒有在意。在叮囑對方小心些後,便繼續回頭和自己餐盤中的螃蟹奮鬥起來。只是婚禮中出了這麼件事,本就簡單的婚禮結束得更快了。
這種情況沒有出乎陳銘的預料,而且對自己來說也不太有什麼關係。等婚宴結束,陳銘找到魯淮成還有鄭遠海,打了個招呼後匆匆趕回羊城。
這次年假的機會來之不易,而自己一到東南就一直在東江忙活鄭遠海的婚事。現在婚宴結束了,自己也該回家了。
人的老去有時候彷彿就在轉瞬之間。回到家中,陳銘看着母親頭上已經出現的不少白髮,這才恍然儀式到,母親今年已經58歲了,馬上就要60了。
那就算是真正定義爲老人了。
看到母親現在的樣子,陳銘難得沒有厭煩母親催婚的嘮叨。甚至,真正認真開始考慮起這個問題。
想想前面自己還在幻想有一段純粹的,不參雜其他的感情。而現在卻是因爲母親老去的緊迫,還有張艦長所言關於個人前途的擔憂,去認真思考開啓一段感情。
陳銘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噁心。有點像當了女表字還立牌坊一樣。
人性終歸是複雜的,陳銘似乎慢慢說服了自己。只要自己對她一心一意,不做對不起她的事情,那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去結婚,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終於得到了陳銘的正面回覆,譚秋雯心裏也着實鬆了口氣。陳銘在家裏的日子也過得輕鬆起來。
輕鬆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陳銘的假期就要結束了。
臨行前,陳銘照例先去東江。給魯淮成等人拜個年,然後直接從東江飛往北方。
“魯伯伯,新年快樂呀。在這給您拜個晚年了。”
“好,也祝你新年快樂,新的一年裏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魯淮成看到陳銘進來,笑呵呵地招呼道。
“來,這邊坐。”
魯淮成家中,熟悉的位子,熟悉的茶葉。甚至連開水壺擺放的位子都沒有變化。陳銘熟練地開始泡茶。
一壺熱茶,兩個人。一盞濁燈,一間夜。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陳銘漸漸地和魯淮成之間形成了這樣的默契。在陳銘感到迷茫,或者是有所成就時,兩人都會在夜晚這麼擺上一桌。或是指點迷津,或是告誡敲打。
“去年一年工作還順利吧?”
等陳銘將茶水泡好,落座後,魯淮成開口問道。
“挺順利的,甚至比我們當初想像的都要順利。第一次看到航母的時候,真沒想到過三年時間就能下水。”
“順利就好啊,新事物總不會是一撮而就的。距離形成戰鬥力還要段時間吧?”
“是的,不過應該也快了。我回來前,艦載機着艦工作已經完成了,第一批飛行員都具備了航母起降資質。”
這些信息對魯淮成這個將軍用不着保密,陳銘也難得能夠好好找人絮叨絮叨。面對鄭遠海等人時,這些內容都不能提及,導致聚會時聽到他們聊工作方面的內容陳銘只能一個人憋着做一個小透明。
“今年回去後,下一步應該就是艦上的武器測試,近防炮,深水魚雷等等。然後是雷達系統的測試,還有艦機融合訓練。裏面包含艦載機連續起降,快速放飛艦載機,以及一個夜間起降訓練。”
陳銘說着說着,忍不住笑了起來。
“完成這些科目,航母纔算真正具備了全天候24小時作戰能力。以目前的訓練進度,談戰鬥力就是個笑話。”
“好啊,遠海現在是基地新一代旗艦的艦長,你呢,雖然出去了,但也算是在咱們整個海軍的旗艦上擔任了重要崗位。”
魯淮成看着面前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滿臉欣慰。
“我真的很開心看到你們現在的樣子,有時候啊,你們剛來東江基地報道時的畫面還會在我的眼前浮現。現在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魯伯伯,您這是?”
前面半段話,陳銘聽着還比較正常。可後面卻越聽越覺得怪異。
“我已經打報告申請退休了。年紀也到了。”
“可是,今年艦隊陳副司令要退下來。之前不是都傳您要到艦隊去接他的班嗎?”
陳銘聽到魯淮成的話,有點驚訝地問道。
魯淮成要退休,陳銘並沒有多少遺憾。這個男人爲軍隊,爲東江基地付出了太多。可以說,從自己的妻子離世,女兒失蹤以後,他的生活中就只剩下了軍隊。
現在女兒找到了,女婿也有了。自己的人生,也快要走完了,在最後這段日子裏,爲自己輕鬆地活過這些日子。陳銘覺得也算是一種善終。
“傳是這麼傳,但事卻不能這麼辦。現在咱們國家發展得多快啊,新型的軍艦,潛艇下水跟下餃子一樣。我們這些啥都不懂的老傢伙如果還那麼論資排輩,那真正懂這些的年輕人怎麼上的來?”
“我在東江基地服役了四十多年了,從剛開始的幾艘魚雷快艇,到現在的潛艇,驅逐艦,護衛艦大編隊。前後發展的速度,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魯淮成說完後,又笑着補充了一句。
“況且,現在你,鄭遠海,南克江的表現讓我相信,年輕不代表不能抗大旗。你們現在做的都不錯,就連當初那個我看不上的謝庭羣,現在都成了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