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河正在沏茶。
他頭也不擡的說道:"來啦?坐吧。"
江策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竹椅上,擡眼四下看看。
雖說是鴻門宴,但一點緊張的氣氛都沒有。
屋子裏面就他們幾個人,沒有任何外人,就連雷浩今天也都沒有來;在屋子周圍也沒有發現什麼埋伏的人。
果然跟江策猜想的一樣,溫若河非常愛惜自己的名聲。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盤對江策動手,這種野蠻粗暴的做法不符合溫若河的性格。
片刻之後,溫若河沏好了茶,親自給端到了江策跟前。
"來,嘗一嘗爲師新到的西湖龍井。"
"謝謝師父。"
江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溫若河問道:"如何?"
江策放下茶杯,尷尬的笑着說道:"師父,我是一個粗人,對這品茶的事情實在知之甚少。這一口茶喝下去,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哈哈哈哈!"溫若河豎起大拇指,"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有話就說的性格,換做他人,肯定要敷衍我幾句。"
溫若河指着茶杯解釋道:"這第一杯茶,確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你說的很對。"
接着,溫若河端上第二杯茶。
"再喝一喝這杯。"
"是。"
江策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這杯如何?"
"這一杯。口感粗糙,甚至有點苦澀,難以下嚥。"
白羊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這叫怎麼說話的?也太直接了吧?就算不好喝,也不能這麼不給老教官面子啊。
豈料,溫若河聽了笑的更開心了。
"對對對,說的對。"
"這第二杯喝下,就應該是苦澀無比、難以下嚥的。"
"策兒,如果你剛剛說好喝的話,爲師還真的要生氣了。你沒讓我失望。"
溫若河又倒了第三杯茶。
"再嚐嚐這一杯。"
江策同樣抿了一口,這次,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說道:"嗯,這一杯茶清涼爽口,並帶有絲絲的甜味,讓人喝了還想喝,好茶。"
溫若河捋了捋鬍子,"這就是了。"
江策好奇問道:"師父,你這三杯茶是分三次泡的嗎?"
溫若河搖了搖頭,"非也,三杯茶不光是一次泡的,還是從一個茶壺裏面倒出來的。"
江策好奇問道:"既然如此,爲何三杯茶的味道完全不同?"
溫若河解釋道:"這就是西湖龍井的魅力所在了,根據茶的浸泡時間長短不同,會醞釀出不同的味道。第一杯茶泡的時間最短,茶味道沒有完全暈開,嘗不出什麼味道;第二杯茶,茶葉慢慢暈開。但只是將苦澀給浸泡在茶水之中,喝入口中極其難以下嚥;直到第三杯,時間足夠久,茶完全泡開了,甜味進入了茶水之中,喝入口中才有甘甜清爽之意。"
江策聽完,不由得拱了拱手。
如果不是親口喝到,江策也很難相信這是同一壺茶。
但……
今天溫若河可不光是喊他來喝茶的吧?
只見溫若河又給江策滿上一杯,淡淡說道:"策兒,其實做人就跟品茶一樣。你什麼都不做,淡然無味;事情做一半,只會留下苦澀;只有把事情做好了,才能嚐到甜味。"
重點來了。
溫若河擡眼看着江策,"策兒,你要給師父喝無味茶、苦茶還是甜茶呢?"
江策微微皺眉。
他故意裝作不懂,問道:"徒兒不是很明白師父的意思。"
溫若河笑了笑,"策兒,我聽說你也報名參加了資格選拔賽?"
"是。"
"你這是何必了?自己捨棄的官職,又捨不得了,想要拿回去?"
江策微微一笑,"舍有舍的道理。拿有拿的緣由。"
這話算是回答的相當漂亮了。
然而,溫若河卻不慌不忙的說道:"但是策兒,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既然都已經退位了。何不趁此機會讓賢?"
"讓賢?師父,您要我讓給誰啊?"
二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溫若河說道:"策兒,看在你我師徒一場的份兒上,又何必整個你死我活?不如泡一杯甜茶給師父喝。有何不可?"
江策說道:"師父,有話不妨直說。"
"好,那我就說的再明白點。"溫若河看向江策,"以你的能力,可以很輕鬆的在賽場上幫爲師做掉幾個強勁的對手,到時候故意敗在你師弟的手中,不就保送雷浩上位了嗎?"
"策兒,我是你師父,雷浩是你師弟,他上位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泡這杯甜茶給師父喝,師父也會念你的好。"
"以後,你在商場上大展拳腳;我在權力場上游刃有餘。我們師徒裏外聯手,還不是翻雲覆雨隻手間?"
這番話算是說的相當明白了。
讓江策幫雷浩做掉其他高手,然後故意放水輸給雷浩。
呵呵,溫若河真是越老越不要臉。
白羊在一旁看得着急。生怕江策會因爲"尊師重道"而上了溫若河的當,這場鴻門宴別看沒有一兵一卒,卻依舊危險萬分!
只見江策低着頭,默默的喝着茶。
片刻後。
他微微擡眼看向溫若河,淡淡問道:"師父。我很好奇,當年你是不是也用同樣的一番話勸說的你師弟?"
轟!!!
溫若河心中驚雷炸響。
他知道,已經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江策,你執意要跟爲師過不去嗎?"
江策放下茶杯,苦笑着說道:"不是我非要跟師父您過不去,而是您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師父,權力場,就那麼放不下嗎?"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