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小招說:魏晉南北朝 >第354章 元稹與那些女子
    我始終覺得,元稹是個深情的人,因爲,他要是真的薄情的話,他不會去寫鶯鶯傳,不會去紀念自己的初戀,不會去爲鶯鶯立傳

    只有深情的人,纔會在多年後,深情地回憶初戀

    他在鶯鶯傳,用動情的筆墨描寫崔鶯鶯:“垂鬟接黛,雙臉銷紅”,“顏色豔異,光輝動人”。

    在傳記的後面,寫了崔鶯鶯轉嫁他人,而張生遺憾不已,寫下詩歌:“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張生,也就是元稹,徒留無限遺憾。

    元稹又另外作會真詩,詩歌寫得非常長,也寫得非常的動情。

    崔鶯鶯,雖然最後沒能和元稹在一起,但得元稹如此深情爲她立傳,亦可無恨矣

    所以,許多人說元稹薄情,我看到的,不是他的薄情,而是他的深情

    至於元稹對他妻子韋叢的情深,就更是令人動容了

    唐德宗的貞元十八年,公元802年,太子少保韋夏卿的小女兒,年方二十的韋叢下嫁給二十四歲的元稹。

    這是一樁很大政治成分的婚姻

    韋夏卿欣賞元稹的才華,相信他會有大好前程,而元稹則是想借這樁婚姻得到向上爬的機會。

    這樣政治成分下的婚姻,按道理不會幸福。

    但是,元稹和韋叢在婚後卻是恩愛百般,感情非常好。

    韋叢,她不僅賢惠端莊、還通曉詩文,更重要的是他出身富貴,卻不好富貴,不慕虛榮,從元稹留下來幾首那時期的詩來看,當時正是他不得志的時候,過着清貧的生活。

    韋叢從大富人家來到這個清貧之家,卻無怨無悔,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關心和體貼丈夫,對於生活的貧瘠淡然處之。

    元稹原本以爲這只是一個政治上晉升的途徑,卻沒想到韋叢是這樣一個溫柔的女子、體貼的嬌妻。

    婚後的元稹忙着科試,家中的家務全是韋叢一人包辦,而婚前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父親疼愛的小女兒,婚後卻成了操持家務的普通女子。

    唐憲宗的元和四年,公元809年,韋叢因病去世,年僅二十七歲。

    此時三十一歲的元稹已升任監察御史,幸福的生活就要開始,然而,愛妻卻駕鶴西去,留下詩人無比的悲痛。

    韋叢營葬之時,元稹因自己身縈監察御史分務東臺的事務,無法親自前往,便事先寫了一篇情詞痛切的祭文,託人在韋叢靈前代讀。

    但即便如此,到了下葬那天,元稹仍情不能已,又寫了三首悼亡詩,這就是最負盛名的遣悲懷三首。

    元稹對妻子一直有着深切的思念和無法釋懷的悲傷,他與韋叢同苦七年,卻在他飛黃騰達的時候離開了他,跟着他,只有喫苦,沒有享福

    所以,多年後,元稹仍然四年妻子不已,下五首離思,其中第四首就是“曾經滄海”那一首,其中前面兩首,也寫得非常好,回憶和妻子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特別的感人:

    其一

    自愛殘妝曉鏡中,環釵漫篸綠絲叢。

    須臾日射胭脂頰,一朵紅蘇旋欲融。

    其二

    山泉散漫繞街流,萬樹桃花映小樓。

    閒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

    他回憶妻子照鏡子的嬌容,回憶自己沒起牀,看着妻子梳妝的情形這些都是多麼幸福的時光啊可是,當時只道是尋常如今想再擁有這樣的時刻,再也不能夠了

    他是當上了宰相,他是擁有了榮華富貴,可是,那和妻子幸福過小日子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唯有深情,才能做出如此深情的詩來

    也讓我深深的感慨:人生,真的不要去追求更高的目標而忽略了身邊的幸福因爲,只有珍惜了身邊的幸福了,人生纔會真的幸福而那些忽略身邊幸福而去追求高目標的人,等他達到目標了,纔會發現,那些曾經不去珍惜的幸福,再也不會回來了

    元稹在妻子亡故後,認識了才女薛濤,再次陷入了深愛中。

    他和薛濤的愛情故事是唐文藝界最出名的愛情故事之一,雖然充滿了遺憾,沒有結果,但反而更有“餘味”,令人深感遺憾。

    薛濤是唐代著名的女詩人,她製作的“薛濤箋”一直流傳到至今。

    她才貌過人,不但聰慧工詩,而且富有政治頭腦。雖然他身爲樂伎,但心比天高,十分鄙視那些貪官污吏,達官貴人。

    唐元和四年,公元809年三月,當時正如日中天的詩人元稹,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地方。

    他久聞蜀中詩人薛濤的芳名,所以到了蜀地後,特地約她在梓州相見。

    薛濤一見元稹,就被這位年僅三十一歲的年輕詩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

    倆人議詩論政,情誼漸深。

    在薛濤的支持下,元稹參劾爲富不仁的東川節度使嚴礪,由此得罪權貴,調離四川任職洛陽。

    從此,倆人勞燕分飛,關山永隔。

    分別已不可避免,薛濤十分無奈。

    令她欣慰的是,很快她就收到了元稹寄來的書信,同樣寄託着一份深情寄贈薛濤:

    錦江滑膩峨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辭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

    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倆人勞燕分飛,兩情遠隔,此時能夠寄託她相思之情的,唯有一首首情詩了。

    薛濤從此迷上了寫詩的信箋。

    她喜歡寫四言絕句,律詩也常常只寫八句,因此經常嫌平時寫詩的紙幅太大,於是,她對當地造紙的工藝加以改造,將紙染成桃紅色,裁成精巧窄箋,特別適合書寫情書,人稱薛濤箋。

    薛濤把對元稹的思念刻骨銘心,全都寫進了詩裏

    她朝思暮想,滿懷的幽怨與渴盼,匯聚成了流傳千古的名詩春望詞: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

    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攬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

    春愁正斷絕,春鳥復哀吟。

    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

    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那堪花滿枝,翻作兩相思。

    玉箸垂朝鏡,春風知不知。

    然而,元稹是不會娶她爲妻子的,因爲,回京後的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他了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目的做上宰相

    所以,他的續妻,必定是個官宦人家,必定不能是個樂籍女子

    薛濤在聽聞元稹續娶了官宦人家女子裴淑後,她沒有後悔,她很坦然,沒有一般小女子的尋死覓活,也沒有寫下悲傷後悔的詩句。

    她脫下了極爲喜愛的紅裙,換上了一襲灰色的道袍,她的人生從熾烈走向了淡然,浣花溪旁仍然車馬喧囂,人來人往,但她的內心卻開始堅守着一方淨地,與塵世再無瓜葛

    公元831年,元稹在武昌節度使任所猝然離世。

    白居易聽聞後,悲傷萬分,寫下祭微之文。

    薛濤聽聞後,什麼話也沒有說。

    無語,是對元稹的再無掛念,還是修道感悟,塵世的八風再也無法讓她心動都無從知道只是,她知道,讓自己脫下紅裙,穿上道袍的那個男子,他叫做元稹。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