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來人的事,她一回來便聽說了,加之小丫頭受傷的事情,不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出,這些人做的目的無非是想將小丫頭擠下王妃的位置。
那既然她回來了,怎麼可能會讓人欺負小丫頭
柳枝剛入楚府的時候,覺得這裏人人溫和,以爲都是軟弱的性子,如今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子一開口就讓她碰了個釘子,她偷偷擡眼看了下楚傾顏,發現她神色淡然,絲毫沒有一點爲身邊人的話而波動。
能成爲梁丹靜的心腹,柳枝除了做事穩妥,還有一點,便是懂得察言觀色,程煙蘿穿着不普通,且能夠坐在楚傾顏身側,想來身份不低,但是她是梁家的大丫鬟,心性高,沒有和程煙蘿糾纏,而是轉向楚傾顏,神色愈加恭敬地道。
“王妃娘娘,是這樣的,昨晚我家主子受了點風寒,不宜見風,所以纔會讓奴婢來請王妃娘娘一趟,請王妃娘娘體諒。”
幸好她家小姐在她出來前作了此交代,否則她恐怕就會在這裏被責難。
柳枝十分地佩服她家小姐。
受了風寒楚傾顏想起了昨晚看到的場景,眼睛微動,最後垂下了眼簾。
梁丹靜是想借丫鬟的嘴,告訴她昨晚她爲了給大冰塊撫琴而着涼所以這是在向她炫耀嗎
“這都快要夏日了,居然會着涼”程煙蘿看了眼楚傾顏的神色,覺得有些不對勁,立即張開質疑問道。
柳枝輕嘆了一口氣,“自小我家小姐的身子就比較弱,所以小病小災的沒斷過。”
這話倒是挑不出什麼毛病。
楚傾顏與程煙蘿對視了一眼,不過這邀請有些耐人尋味。
程煙蘿:你怎麼打算
楚傾顏:你覺得呢
程煙蘿:我看這是個鴻門宴,你還是推脫了吧
楚傾顏:人家都打上家門了,不去不合適吧
程煙蘿:那你自己小心。
兩人眼神交換完畢後,楚傾顏起身對着柳枝道,“既然如此,那走吧”
臨行前,楚傾顏對希寧交代道,“去庫房裏挑兩支人蔘送到偏院去,讓表小姐好好補補身子。”
柳枝連忙彎身謝道。
程煙蘿目送楚傾顏幾人離去的身影,有些不安地皺起眉頭,想了想,便朝蕭緒的院子走去。
時隔幾個時辰,她又再一次踏上了這個偏院。
昨晚和此刻的心境完全不一樣。
在經過那個亭子的時候,楚傾顏目光一落便移開。
很快便到了房門口,柳枝在外頭通傳了一聲,聽到了裏頭人的應答,便推開房門,引楚傾顏進門。
楚傾顏站在門外的那一刻,忽然有種錯覺,彷彿裏頭的人是主人,而她纔是客。
她不着痕跡地勾脣自嘲。
擡腳踏進去的時候,她的臉色又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
“楚姐姐,你來了。”
一進門便聽到欣喜的聲音,緊接着卻伴隨着幾聲咳嗽。
這靜表妹三個字,便明顯地表明瞭她身份,她是她大表哥的娘子,她的表嫂。
梁丹靜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移開帕子,對着楚傾顏勉強笑道,“不礙事,小毛病了,已經習慣了,柳枝今日已經幫妹妹熬了藥,讓楚姐姐操心了。”
楚傾顏的目光落在她桃紅健康的臉頰上,目光深了深,然後移開,淡笑着道,“靜表妹別這麼客氣,你是殿下的表妹,也是我的表妹,說什麼操不操心,太見外了。”
梁丹靜捏着帕子的手微微用力,她很厭煩楚傾顏端着身份說事,早晚這個身份都會改變的
“多謝楚姐姐,快請坐。”她笑着用楚姐姐三個字膈應,純真的樣子彷彿沒有察覺這個叫法不合理。
可是她偏偏要這麼叫,大表嫂或者王妃,此時她根本就不想叫。
楚傾顏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可惜她纔不會和她在這上面做口舌之爭,含笑如初地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梁丹靜眼睛一轉,手指輕撫着帕子,嘆氣道,“其實也怪妹妹我不中用,昨晚只顧着向大表哥請教琴藝,忘了夜間風涼,沒有多添衣裳,纔會着涼。”
“夜間的風確實比較大,你身子弱,以後就減少夜間外出吧”既然做了她的表嫂,自然要有一定的樣子,楚傾顏語氣關切地道。
梁丹靜目光微閃,她本是想借着這事挑撥楚傾顏和大表哥的關係,卻不想她會這麼若無其事,是她太善於隱忍,還是太傻聽不出這話
“妹妹謹記。”
楚傾顏緊接着又關切了幾句。
梁丹靜再試探了幾句,卻發現她鹽油不進,心裏微微也有些不淡定了。
最後,她直接拋出了殺手鐗。
“楚姐姐,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和妹妹來江南的原因。”她面色帶着紅暈,似乎有些害羞。
楚傾顏呼了一口氣,這姑娘終於進入正題了,她以爲還要陪着她繼續兜圈子。
“我知道,你們鮮少出門走動,如今趁着煙花三月下江南,體驗下風土人情,探探親,看看風景,挺好的,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楚傾顏笑着回道。
梁丹靜一愣,她都說這麼直白了,這人居然還在和她打太極。
果然,這楚傾顏不容小覷,莫怪洪嬤嬤那些人會落在她的手裏。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不過最主要的原因卻是另外一個。”梁丹靜嬌羞道。
楚傾顏一聽,知道她要掀開那一層朦朧窗紗了。
“我們是受了姑母的吩咐,前往江南隨侍在殿下身邊的,如今我們姐妹兩已經在府上休息幾日了,路上勞頓已經消去,本不欲提起此事讓楚姐姐憂心,可是這畢竟是姑母的交代,我們姐妹兩不敢不從,所以今日斗膽問楚姐姐此事,還望楚姐姐見諒。”
這是要自薦枕蓆
而且還是正面向她這位正房宣戰
楚傾顏在心裏冷笑,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