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上去估計四十歲左右,身材已經有些發福。他被綁在倉庫裏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頭髮有些亂,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髒,端着一副“我什麼都不帶怕的”的樣子,但他的眼神卻隱隱的透着幾分慌張之意。
尤其是在見到霍紹庭一行人的時候,他全身繃緊,呼吸都紊亂了,眼神閃躲着,根本就不去看從外面進來的男人。
“喏!”紀林霄站在霍紹庭的身邊,朝着那個男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就是這個人!”
霍紹庭沒有吭聲,犀利如刀的視線在男人身上掃視着。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淡漠地開口,如同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者,“擡起頭來。”
他的聲音有些低,語氣也沒什麼起伏,可就是這樣的語氣,卻是讓那個男人更是感到恐慌。
男人沒有動,心裏又急又怕。在今天被人抓住的時候,他還很是憤怒,但也並沒有覺得有多害怕,直到後來見到了紀林霄。
見狀,霍紹庭有些不悅地虛眯起眼睛,須臾之後,又從鼻腔中發出一聲輕嗤。
紀林霄衝着一旁的保鏢使了一記眼色,保鏢會意,走上前來一把捏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面對着霍紹庭一行人。
男人掙扎起來,卻敵不過那個保鏢的力道。他沒有辦法,只盡量地偏着頭,但是……效果不佳。
霍紹庭盯着男人的臉很是仔細地看着,眸光暗沉。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男人臉上的那條長長的刀疤上,許久都沒有移開視線。
——“刀疤!截住他!別讓他跑了!”
——“刀疤,打死他!”
——“你知道是誰要我們來收拾你的嗎?是盛希安!”
在他被踹下山崖之前,那個男人對他說的話,他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一刻,有閃電劃過原本漆黑的天際,他被血染紅、導致視線模糊的眼睛,奇異地看清了那個對他笑着說出最讓人心寒的話的男人的臉。
那個男人的左邊臉頰上,有一道從眉尾蜿蜒至嘴角的疤痕,醜陋且讓人印象深刻。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有一道那樣的疤痕,也是在左邊臉頰上!
這一刻,他便無比篤定這個男人就是當年那四個男人中的其中一個!
他闔了闔眼,待睜開眼時,眸中盡是陰鷙和殺意,還有幾絲將人捉在手心中的興味。
“又見面了。”霍紹庭淡聲道,語氣淡淡,像是老朋友之間多年後打招呼,如果……忽略他的語氣中沒有欣喜和激動的話。
紀林霄和裴哲宴聞言,兩人對視一眼,便靜靜地等着事情的發展。
男人眉心一跳,抿緊了脣沒有吭聲。
霍紹庭也不動怒,邪肆地挑起一側嘴角,“差不多快四年了,嗯?當年在觀星山的事,你應該還沒忘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男人大聲喊道。
霍紹庭聽罷,眸光頓時一沉,眼睛也危險地眯了起來。
霍紹庭嗤笑出聲,臉色黑沉,“狡辯在我這裏沒用。”說着,他又意味深長地吐出兩個字來——“刀疤。”
男人背脊一僵,頓時心中大駭。
那個外號,他已經許久不曾聽人喊過了……
“想起來了?”霍紹庭將男人的表情看在眼裏,似笑非笑地問。
“……”刀疤呼吸驟然一滯,一個字都不再說了。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霍紹庭沒有再說什麼,往旁側走了兩步,然後掏出煙盒來。
他取出一支菸叼在嘴裏,也不急於點燃,手中的銀質打火機的蓋子被他一下又一下地打開又關上,安靜的倉庫裏,響起一聲聲“叮叮”聲,直激得被困住的男人心慌意亂,冷汗直冒。
紀林霄使了個眼色讓自己的保鏢退到一邊,他勾了勾脣,輕啓薄脣開口,聲音慵懶,“現在我們在跟你好好說,你要是全部交代的話,我想……這對你來說不是壞事。”說完,他故意停頓了片刻,這才又繼續說道,“但是如果你現在還是跟下午時一樣什麼都不肯說……”
“嘖!”紀林霄咂了咂嘴,“現在,當年的主角來了,你就算一個字不說,你以爲你就能安然無恙地從這裏出去?”
裴哲宴雙手抱懷,臉上掛着幾絲玩味之意,很是“好心”地提醒道:“朋友,識時務者爲俊傑。”
刀疤慌得不行,卻還是不肯說一個字。
紀林霄有些惱了,他下午的時候就來過這裏,沒有問出一句有用的話來。現在,這個男人都還是不肯說,他的耐心幾乎是已經用盡了!
他伸手拍了拍刀疤的肩膀,力道很大,“想見到明天的太陽嗎?要是想見,那就說出當年是讓你對霍先生做的那些下作事。如果不想……”他眼眸微眯,“知道帶你來的時候爲什麼沒給你蒙上眼睛嗎?外面是個什麼環境,你都看見了。我們要是想讓你死,你就活不了,懂嗎?”
刀疤心上猛地一顫,“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你們爲什麼要抓我。”
他在今天被抓住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抓自己的人到底是誰。直到紀林霄將問題給問出來,他那時候就在開始擔心了。
剛剛在見到霍紹庭的第一眼的時候,他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霍紹庭來。
當年他和另外的三個兄弟都以爲霍紹庭是死定了,他還彷徨害怕過。他雖然在外面看上去很橫,其實他膽子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大。
後來在知道霍紹庭沒死之後,他的心裏既覺得輕鬆、因爲自己沒有背上一條人命,一邊又覺得忐忑,他怕自己到時候被找到,那會引起麻煩。畢竟,霍紹庭不是什麼不起眼的阿貓阿狗。
現在……還真是被找到了!
紀林霄臉色驀地一沉,語氣也不由得提高了許多,“再給你一次機會!這個機會,你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