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初沒有停。
“你似乎總喜歡和我作對。”厲衍瑾慢慢的轉過身來，“我對你來說，就這麼的可怕？”
夏初初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了：“我，我困了，想先回房間睡覺，也比較晚了，小舅舅你也早點休息。”
下一秒，她就可以逃出書房，逃出小舅舅的手掌心了。
可是厲衍瑾卻用一句話就把她給釘在了原地：“就算你今天走出去了，你以後也走不出去。我不放你走，你就哪裏也不能去。”
夏初初僵硬的收回手，慢慢的轉身看着他。
厲衍瑾朝她招招手：“你真的很想留學？”
“……想。”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厲衍瑾反問道： “如果不去呢？”
夏初初慢慢的走回到他身邊：“小舅舅，這纔是你今天晚上的最終目的吧？”
關於留學的問題，小舅舅竟然……還沒有下最後結論。
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想留住她？爲什麼？
厲衍瑾看着她，忽然一伸手，將她扯到了自己面前，單手扣住她的肩膀。
“我不想放你走，夏初初。”厲衍瑾低頭看着她的眼睛，“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這麼想。”
夏初初茫然又震驚。
“還有，離顧炎彬遠一點，越遠越好。下一次再讓我看見你和他在一起，我可保證不了，我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小舅舅……”
“你就當我是瘋了吧，我是瘋了。”厲衍瑾打斷她的話，“沒有了厲家，沒有了我，你一個人去國外，你讓我怎麼放心？”
她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可能會持續失眠，直到精神衰弱。
夏初初腦子裏嗡嗡的響，完全不能思考。
她幾乎是憑着本能的擡手，輕輕的撫着他的臉頰，喃喃的說道：“小舅舅，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真的……是你嗎？”
厲衍瑾望着她，不動聲色。
她是在和他說話嗎？爲什麼他感覺，像是在和另外一個人。
她雖然是看着他，但是眼神卻是空洞的。
“是不是你，小舅舅，你回答我……你回來了，對嗎？對嗎？”
夏初初一連問了好幾個對嗎，一句比一句急切。
可是，她沒有等到厲衍瑾的回答。
漸漸的，她眼睛裏的光彩，慢慢的黯淡下來。
她的手，也要從他的臉頰上滑落下來：“……夏初初，我就在這裏，沒離開過，又怎麼會有回來這一說？”
厲衍瑾的話，讓夏初初一瞬間回過神來。
他不是他。
但，他又是他。
他到底是不是他……
真是複雜。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我……”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來掩飾尷尬。
好在，厲衍瑾卻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只是問道：“夏初初，你能不能不要有出國留學的念頭，就安安心心的待着慕城，待在厲家不好嗎？”
“……不好。我不喜歡做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我也不想做金絲雀。”
夏初初一愣，臉色都剎那間白了。
她都有些迷糊了，這個小舅舅，到底是不是她的小舅舅。
爲什麼他說的話，這麼像是從前的他。
夏初初下意識的，又想狠掐自己一把，讓自己快點清醒，快點回過神來。
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自己的腿的時候，厲衍瑾帶着薄繭的手，已經先她一步，再次包裹住了她的手。
“夏初初，你什麼時候養成的這個壞習慣？”
她不說話，望着他，仔細的想分辨，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小舅舅，還是小舅舅。
她的小舅舅是她的小舅舅，小舅舅是小舅舅，這……完全是兩個人。
“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了。”夏初初艱難的開口，“太晚了，小舅舅。”
她刻意把“小舅舅”這三個字咬得很重，好讓他明白，他和她之間的關係。
厲衍瑾恍然間，好像被這三個字當頭一棒，給敲醒了。
他猛然放開了夏初初的手。
“小舅舅。”夏初初忽然笑了，“你看，這麼晚了，我是該走了吧？關於留學的事情，我們隨時可以商量，但現在，總歸是不好。”
厲衍瑾望着她，最後輕點了一下頭。
夏初初終於得到了他的允許，當即毫不留念的轉身離開。
厲衍瑾站在原地，望着她離開。
可是，他卻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夏初初，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走。”
書房裏這麼安靜，他的聲音再輕，也能聽得清楚。
夏初初只頓了一秒，然後打開書房的門，離開了，頭也不回。
她越走越快，最後直接小跑起來，像是有人在追她一樣，用最快的速度回了房間。
今天晚上的小舅舅，很不正常。
恍恍惚惚的，總讓她覺得，他還記得一切。
可是他怎麼會記得呢？如果他記得，事情就根本不會是這樣了。
夏初初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臟處，只覺得心臟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爲什麼……小舅舅不放她走？
她是他的外甥女啊！他爲什麼還要對她這樣，他的理智呢？
他好像在故意接近她！就和當年，一模一樣！
歷史已經在重演了嗎？
媽媽最擔心的事情，她最希望卻也最害怕的事情，已經在慢慢發生了嗎？
那，她是要加速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還是……制止？
夏初初迷茫了。
被小舅舅愛着的滋味，彷彿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如果再次降臨……她會很幸福。
可這樣的話，之前的一切，就等於白費了，前功盡棄。
房間裏的某一個角落，忽然響了一聲，夏初初嚇了一跳，以爲是小舅舅追過來敲門了。
一驚一乍的，心臟病都快嚇出來的。
小舅舅還不至於這麼瘋狂，追到這裏來抓她。
但是……以後，她和小舅舅見面，恐怕就要更加小心了。
小舅舅今天肯定是受刺激了，不然不會這麼沒有理智的。
難道是因爲，她和顧炎彬在一起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