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腦怎麼這麼的不清不楚，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結果被她搞得這麼複雜。
“要喝點什麼嗎？”厲衍瑾問，“人才剛走，這裏有點亂，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喝什麼？”
“不喝了。”夏初初說，“我，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厲衍瑾看着她：“什麼？”
夏初初把手裏的東西給他：“夏天給我的運動服。說是明天親子運動會的衣服，大家都要穿的。”
厲衍瑾伸手接過，目光卻是一直都看着她：“你特意來，就是爲了給我送衣服？”
“嗯……夏天千叮嚀萬囑咐的，生怕你明天有事來不了了，我這個當媽的，沒辦法，只好跑一趟了。”
“你也有嗎？”厲衍瑾忽然問，“是一套嗎？”
“當然啊，親子運動會，肯定是要穿親子裝的。”
厲衍瑾的臉上，赫然露出一抹笑意。
他點點頭：“好。”
夏初初越發的不自在：“那……衣服我是親自送到你手裏了，明天早上八點，你要準時趕到厲家來，然後我們一起出發去幼兒園。”
“我知道了。”
“那……就沒什麼事了。”夏初初說，“我走了。”
說完，她立刻轉身，似乎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待似的。
“既然來都來了，真的不考慮坐坐嗎？”厲衍瑾問，“什麼也不喝，就說這麼幾句話，然後就……走了嗎？”
夏初初背影一僵：“額……難道還要做什麼嗎？”
“坐坐吧。”
“沒什麼好坐的，我還得……”
“你以前在這裏工作，上班，跟在我身邊，學習各種公司管理的事情。”厲衍瑾緩緩說道，“你都忘記了嗎？你一點留戀的感覺都沒有嗎？”
“都過去了。”
“可對我來說，沒過去。”
夏初初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厲衍瑾，都事到如今了，放下……不好嗎？”
“我放不下。”
“可以試着慢慢來。”夏初初說，“等攢夠了失望，受夠了委屈，就會開始放下了。”
厲衍瑾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所以，你就是這麼放下的嗎？”
“可能吧。”
厲衍瑾不說話了，只是這麼直直的望着她。
“我……走了，真的走了。”夏初初說，“你也該回家了，這麼晚了，還在這裏上班，很累的。”
“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
“嗯。”厲衍瑾點點頭，“這幾年來，加班是我的常態。”
夏初初不知道說什麼，拉長了聲音：“噢……”
“以前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加班，難道僅僅只是因爲，你離開了慕城，去了倫敦，我需要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後來，記憶一點點的恢復之後，我才明白，這裏，有我和你共同相處過的時光。”
一句話，勾起多少的往事。
是厲衍瑾把她安置在身邊工作，手把手的教她，積攢工作經驗。
後來，又是他把她，從女孩變成女人。
到底是愛，還是恨，其實已經說不清楚了。
可能，又愛，又恨。
愛中有恨，恨裏，也夾雜着無法言說的愛。
“說這些有什麼用啊。”夏初初忽然笑了笑，“有這個時間在這裏傷感，還不如……回家洗個澡，睡個覺。”
厲衍瑾看着她：“初初。”
“……幹什麼？”
他忽然這麼叫她，讓夏初初有了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但是她又不知道，這樣的不對勁，是從何而來。
“不知道爲什麼，晚上看你，總覺得比白天好看……”
厲衍瑾突然說一句這樣的話，夏初初都……不自覺的就，臉紅了。
厲衍瑾又低低的笑了起來：“其實，我好累，真的好累。”
但是，他不知道要把這份累，跟誰去說。
無人可訴說。
每天晚上，他面對的是空蕩蕩的大房子，沒有一點人間煙火氣。
可明明，他有愛的人，他有女兒，他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孤獨一人啊。
但他真的，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失去了，什麼也沒得到。
夏初初轉過頭去：“我想你是今天工作太忙了。”
“是很忙。不然，我也不會連晚飯都趕不上了。”厲衍瑾回答，“要知道，這是我一天中，最奢侈最幸福的時光，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浪費一天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擡腳朝夏初初走來。
夏初初有點害怕，不自覺的往後退：“你……你現在忙完了，就該下班了，明天運動會，記得按時到，我先走了。”
她飛快的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可是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
在夏初初的手還沒碰到門把的時候，她整個人被一雙大手從後面撈住，隨後，她整個人，落入到了厲衍瑾的懷裏。
他的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夏初初還沒來及反抗，就聽見厲衍瑾低低的聲音響起：“對不起，初初，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的。”
“既然知道不該，那就要……放開我。”
“我只是覺得有點累，所以，想抱抱你。”厲衍瑾說，“就讓我抱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你……”
“不要拒絕我。我不會做什麼的，我什麼都沒有了，這一點點擁抱你的權利，你還是給我一個機會吧。”
厲衍瑾的聲音那麼的低，那麼的卑微，語氣幾乎可以說是在乞求了。
夏初初一下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掙扎。
“想一想，初初，我都不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忘記了你，忘記了我們的一切，是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來。那個我，是我，但又不是我。”
夏初初被他從後面抱着，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是，他懷裏的溫度，他懷抱裏若有若無的淡淡味道，其實……一直以來，從未改變。
“厲衍瑾，你可能是今晚……事情太多，太累了，所以纔會這麼的多愁善感。你還是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就什麼事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