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徐樂 >第五百二十七章龍騰(四)
    晉陽大軍出征劍指長安,關中響震。黎民逃避兵禍,商賈不敢貿易,民生凋敝百業蕭條,往日熱鬧的蒲津渡已有多日不見人煙。偌大的渡口變得寂靜冷清,便是那些原本用來供往來行人歇息的草棚茅舍都已經被雙方有意識譭棄。初春時節的關中本就乍暖還寒,這等淒涼景象,就更增幾分淒涼之意。張士貴和他的部下出現,倒是給這裏增

    加了幾分人氣。荒廢的渡口重又變得熱鬧,大批舟船集結待發,彷彿這裏一夜之間又恢復了曾經的活力。紅日高照,陽光明媚,明盔亮甲的精壯軍漢登上舟船,伴隨着隆隆戰鼓聲衝向對

    岸,而在他們身後則是無數的旌旗、刀槍,配合着鎧甲反光,儼然一座鋼鐵城池。手持鼓槌,親自爲部下擊鼓助威的張士貴看着身邊兵馬,再看向對岸稀稀落落的旌旗,心中波瀾起伏。大亂之後有大治,隋朝那短暫卻寶貴的太平盛世也是靠無數殺伐徵

    戰得來。如今天下亂象復生,要想百姓安居樂業,重新得享太平,此時的征戰殺戮乃至死亡,都是必要的代價。他深知自己不是帝王之才,張家的家世門第以及實力也不足以爭奪天下,是以在家鄉起兵之時,就已經決定要覓一明主投奔。唐國公素有仁厚之名,自己也算作世家中人。若由他終結這個亂世,必然不會如大業天子那般刻意打壓世家搞到天下大亂,百姓也能過幾日安穩日子。雖然王世充、李密都曾遣使致書邀請張士貴共謀大事,可他還

    是義無反顧輔佐李淵原因就在於此。當然,張士貴並非聖賢,投奔李家也有其私心所在。一刀一槍博個公侯之位,讓自家成爲昔日八柱國那等世家名門,便是張士貴的目標所在。亂世中富貴前程自馬上取,

    眼前的蒲津渡口便是張家發跡之地!兩軍交鋒兵力難辨,以旌旗數量判斷對手兵馬數量,乃是時下所有將領都會的本領。根據對岸旌旗數字判斷,鎮守兵力不會超過五百。魚俱羅想必是中了自己調虎離山之

    計,帶着主力大軍趕往仙人渡,以偏師留守於此。

    自己所料不差,魚俱羅這老匹夫有勇無謀,沒有名將指揮並不足懼。區區五百兵,如何抵得住自己這數千人馬?就算是用人填,也能把這裏填下來!張士貴能看出李建成不想死傷過重的心思,心裏頗有些不認同。兵兇戰危,兩軍對陣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何況魚俱羅乃大隋屈指可數的無敵勇將,只要能斬了他便可天下

    揚名,到時候誰有會記得李家爲此付出多少人命?這位世子還是缺乏戰陣歷練,等到打的仗多了,多半就不會再有這等念頭,如今只好自己來做這個惡人。雖然李建成留給張士貴兩千兵馬,但是先鋒張士德統率的依舊是張家嫡系舊部,那兩千河東鷹揚兵全在後面列陣並未參與衝鋒。今日之戰格外兇險,終究還是自己的兵用

    起來得力。再說這些兵馬都是張家部曲,死傷再多也不至於損了世子威名。張家兄弟早已下定決心,哪怕魚俱羅並未離去,以命換命,也要把這老兒陣斬於此!這些船隻都是之前準備停當的,雖然不是戰船但船體也足夠堅固,工匠又在船體上做了臨時改裝,讓這些船變成了水上的呂公車。船頭裝了厚木板,遮護軍兵防範岸上射

    來的弓箭。另外船頭備有抓鉤,船身上有鐵鏈,既能遮護士兵攻打渡口,也便於搭建浮橋。張士貴已經派人給李建成送信,魚俱羅既已中計,世子就不必冒險。李建成大軍稍後就會趕回,只要搶在魚俱羅率兵返回之前把浮橋搭起,讓晉陽大軍渡過蒲津搶佔渡口

    ,魚俱羅就算殺回來也無力迴天,這興李滅楊的首功也就是張家囊中之物。張士德立於首船之上,一手持盾一手提直刀,向身後部曲大聲吆喝道:“兒郎們都是隨我兄弟起家老人,我們兄弟絕不會虧負爾等。有我等一日就保你們全家衣食無缺!身爲武人,富貴全靠刀槍取。今朝就是大家建功立業榮華富貴的好日子!只消奪下渡口,人人都有重賞!魚俱羅老兒太過狂妄,只想靠他那點名號震懾天下英雄,渡口居然

    全無防範!這是老天送給我們的功勞不可錯過,隨我衝上去,讓魚俱羅知道知道我們張家子弟的厲害!”方纔在岸上時張士德便發現魚俱羅渡口的佈置甚是鬆散,不但軍寨很是簡陋,河灘上也沒有設立木樁、拒馬等防禦器械。大抵是想靠着往日名號嚇住衆人,讓大家不敢來

    攻。簡直可笑!既爲軍漢便不怕死,縱然他魚俱羅是天神下凡,軍令一下該拼命也得拼命。這老匹夫戎馬一生,老來卻如此糊塗,想必是老天都要亡他,送一樁富貴給自己,天予不取反

    受其咎!這功勞自己立定了!張士德身後的兵馬都是他的親兵護衛,人人忠勇,聽得張士德言語衆人並未作聲,但是衆人的眼神足以讓張士德放心。這些兵馬與張家人生死與共,不管遇到誰都敢廝殺

    ,魚俱羅名號再響也嚇不住他們。

    “多多多……”身前那塊高大的厚木板上傳來陣陣響動,顯然船隻已經進入弓箭射程之內,岸上的弓手開始放箭。守軍兵馬有限,箭矢很是稀疏,有這些大木板遮護,傷不到幾個人。這

    些親兵追隨張家昆仲經過不少戰陣,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對於這等小場面看不到眼中。衆人神色如常,默默地抽箭上弦,拉弓如月,舉弓對準頭上的天空。由於有木板遮擋,張家部衆沒法瞄準對岸的弓手,只能採用拋射之法。伴隨着張士德一聲令下,衆親兵同時鬆動弓弦,只聽“嗖嗖”破空聲不絕於耳,箭簇在空中劃過道道

    弧線向着對岸射去。

    隨着主船弓箭射出,其他船隻上的射士也隨之鬆動弓弦,滿天飛蝗在空中交錯而過,放箭之人都無從斷定自己的箭能否命中對手,全靠老天賞臉。

    一些慘叫聲隨風送入耳中,顯然岸上已經有人中箭。張士德哈哈笑道:“就這麼幹!放箭!這些土雞瓦犬又怎擋得住大兵?讓咱們教教他如何打仗!”張士德此時已斷定,魚俱羅不在蒲津。否則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肯定會用其他方法守衛渡口,不會讓兵士行此徒勞之舉。這等稀疏的箭擋不住大軍,反倒會影響自家士氣

    ,只有新手纔會犯這等錯。

    久經沙場的老將對付沒上過戰場的新丁,簡直就是白撿功勞,張士德心中已經徹底沒了畏懼,只想着殺人立功。

    槳手全力划動船隻,爲功名利祿所驅動的大船如飛似電向着對岸疾馳,忽然船身傳來一陣顫動,船身停止前進。張士德一聲大吼:“功名富貴全在今朝,兒郎們隨我衝!”說話間手起刀落,斬向懸掛木板的粗繩。船頭懸掛的巨大木板靠兩根拇指般粗細的繩索固定,隨着張士德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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