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徐樂 >第五百五十八章雄都(一)
    旭日東昇,刺破堆疊烏雲,照在長安城的城碟之上。簇新的大隋旗幟在城頭迎風舒展,顯得活力十足。站在城碟之後持矛挎刀值守的兵士個個滿面紅光,身上衣甲鮮明,

    日光之下爍爍生輝,不管其真實本領如何,只看賣相,這支軍隊依舊如同開國時一樣,足以掃蕩天下氣吞六合。魚俱羅這段時間的奮戰並非白費力氣,就在晉陽人馬頓兵於蒲津渡口之時,大隋朝廷也開始了動作。除了傳檄四方要求各路人馬勤王之外,更是將原本分散於整個京兆郡

    的鷹揚兵盡數調入長安。如今長安城內,集結了京兆十六鷹揚府全部人馬。數萬兵馬拱衛着這天下名都,看上去似乎有充足把握守住城池與李淵較量高低。於大隋官方體制內,這座城池不稱長安,而稱“大興”。得名原因,乃是因爲開皇天子曾被北周封爲“大興公”,等到大隋一統天下後,都城就以昔日官位命名。只不過對於

    百姓以及依舊懷念昔日漢家天下的官員乃至文人士子來說,還是願意以長安相稱。事實上眼下的大興與當年長安,已然不是一處所在。漢末戰亂加上五胡亂華,數十年戰火摧殘,長安城已然殘破不堪。城垣破敗宮室荒蕪,城中水皆鹹鹵,欲得一清水井都難如登天,並非宜居之地更不適合作爲國都。開皇

    天子混一宇內之後,於開皇二年下旨,以尚書左僕射高潁領新都大監,太子左庶子宇文愷領營新都副監,於龍首原新建都城。隋朝百姓口中的長安,一如大隋帝國一般,都是飽經戰亂之後浴火重生之物。憑藉着大隋的雄厚國力以及宇文愷蓋世巧思,這座新長安比起前朝興建的舊長安更爲雄壯恢

    弘。城池東西長約二十里,南北約十八里,其規模爲漢朝長安的兩倍有餘。放眼宇內,沒有任何一座城池能與這座巨城相提並論。自古以來漢家都城,規劃思想基本源自《周禮》,所謂: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塗九軌,左祖右社,面朝後市。依據這樣的規劃思想營建出來的

    都城,方正有序,嚴謹對稱,把王宮置於核心位置好體現君主的權威性,前朝後市的規劃則代表儒家先義後利的理想。然則宇文愷築城時,則以“建邦設都,必稽玄象”爲考量,將象天思想發揮到極致。整個城池依據天人合一思想建立,城池由東西走向的六條土崗橫貫,乃是取《易經》乾

    卦中六爻之相。

    乾卦屬陽,稱九,自上而下,橫貫長安地面的這六條土崗從北向南,依次稱爲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從地勢看,六道土崗從南到北漸次降低。宮城所處的位置相對較低。不把宮城設置在最高處同樣也是考慮天象。根據天上星宿的位置,最爲尊貴的紫微垣居於北天中央,

    以北極爲中樞,東、西兩藩十五星拱衛。紫微垣即指皇宮的意思,是以只能把皇宮佈置在北邊中部,外郭城則象徵向北環拱的羣星。長安城中東西、南北交錯的二十五條大街,將全城分爲利人、都會兩市外加一百零八坊。朱雀大街爲城市中軸,將城區一刀切開,分爲東西兩部分:東部隸屬萬年縣,本應有一市五十五坊,因城東南角曲江園佔去兩坊之地,故實領五十三坊;西部

    屬於長安縣,實領一市五十五坊無差。這一百單八坊對應的自是天空星曜,皇城之南四坊,以象四時;南北九坊,取則《周禮》九逵之制;皇城兩側外城南北一十三坊,象一年有閏。這套玄而又玄的風水之說

    ,將一座本已威嚴無比的大城,烘托得更加神聖。城牆以黃土夯築,城外環繞護城河,爲了便於物資運轉,又修建廣通渠以通漕運。四方之物借運河之力得以輸入京都,保證了國都的商業發達百姓日用不缺。在此地你可

    以買到吳越寶刀、安陽青瓷、江南絲綢,也可以買到來自番邦塞外的奇珍。放眼天下,能夠勾連四海,集天下貨品於一地者非長安莫屬。素來崇尚節儉的楊堅不惜耗費人力物力營建這等恢弘都城,自有其考量所在。除了誇耀國力震懾塞外胡騎,也是向天下昭告,大隋江山上映天命。只要天不塌下來,大隋

    的江山就不會滅亡,這個江山一如這新建都城堅不可摧萬世不拔!不管是誰妄想冒犯天威,註定自取滅亡!可惜他雖有雄心,卻終究還是低估了世家門閥的力量。父子兩代皇帝刻意打壓北地武功世家,意圖收天下之權,不想大事未競,這天反倒是先塌了下來!晉陽大兵虎視眈

    眈,無數北地虎狼之士紛紛投奔李淵帳下,河東六府鷹揚精兵更是摩拳擦掌,想要攻入長安抄掠財貨。滿天星宿又能拱衛紫薇幾時,怕是隻有老天才知道。即便衛文升、陰世師二人竭盡所能穩定局面,爲三軍換裝全新衣甲旌旗振奮士氣,以財帛酒肉犒賞三軍。這些守衛城池的鷹揚兵眼神中依舊難掩驚懼之色,於城頭巡哨時

    眼睛不錯神地盯着蒲津渡方向,生怕不知幾時就有晉陽鐵騎殺來。也有的兵士偷眼去看自家軍將,想要從他們臉上得到答案。卻見自家主將的神色不比自己好多少,眼神中同樣充滿惶恐不安之意,只不過他們的眼神更多是看向宮城而非

    城外。這些軍將畢竟比部下聰明一些,知道決定自家命數的不是李淵而是此刻在宮中議事的各位大員。只盼他們能夠拿出一條妙計退兵,別讓李淵的人馬真打過來。連魚無敵那

    等猛將都死了,自己又如何敵得過李家的天兵?還是免戰爲上。魚俱羅陣亡的消息早已傳到城中,得益於京兆郡丞骨儀的忠誠以及他手下那些武侯勤勉,這個消息並未在民間引起什麼騷動。甚至很多百姓還以爲蒲津依舊在朝廷手中,

    誰要是無意中說出真相,很快就會被官府帶走,再不然就是無緣無故消失。衙署中人在人前也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樣,對戰事表現得漠不關心。似乎魚俱羅的死活蒲津歸屬根本無關大局,晉陽李家起兵,就像是這些年越來越多的盜賊出沒一樣,根本算不了什麼。事實上,只要看看這些人私下裏的緊張神色,以及城中戒備日漸森嚴的事實,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魚俱羅的死訊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留守長安的

    羣臣心中,讓他們的眉頭久久難以舒展。哪怕明知道魚俱羅那幾千人死守蒲津註定陣亡,這般安排本就是爲了讓這有無敵勇名又有重瞳異相的猛將戰死疆場,免得天子擔憂。可是聽到確實消息後,心裏還是難以

    釋懷。畢竟連魚俱羅這種勇將都死了,自己這些人又如何抵擋李淵?楊廣居於江都,親信大臣精兵猛將皆隨行護駕,留守長安輔佐代王楊侑的大臣不多,論及武藝將略,實無一人能和魚俱羅相頡頏。京兆的鷹揚兵號稱精銳,可是實際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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