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徐太公 >第一百八十四章逐北(三十三)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逐北(三十三)

    河東晉陽,佇立咽喉之地,攬河山之盛。

    晉陽城西,依天龍山處,有周長八里倉城,倉城城牆,與晉陽城城牆相接。形成雙子星式的要塞防禦體系。

    而在倉場之中,則是規模宏大的晉陽宮城。氣象萬千,富麗堂皇,宮室連綿,庭院林囿密佈。規模之盛,幾乎可與被項羽一火焚之的阿旁宮所比肩。

    有隋一代,營造晉陽宮所耗費的財力物力,是和開掘大運河之類的舉動,在世人口中相提並論的。

    大隋最盛之日,西建晉陽宮,南掘大運河,東以二百萬之師徵高麗。帝國之威,籠罩天下。可轉眼之間就煙消雲散,在這河東之地,晉陽宮再也等不來下令營造它的主人,只是靜靜佇立在這兒。

    此刻晉陽宮,已經褪盡了繁華。一向行事低調,作風樸素的唐國公李淵。並沒有如世人所想一般居於晉陽宮中,享盡榮華富貴。而是還居於晉陽城的留守衙署之中。

    而晉陽宮中儲藏的財貨,已經變成了軍資。晉陽城中挑選出來的宮娥,已經被李淵下令配給軍中將士,原來庭院林囿,盡數平毀,變成了屯軍之所。北方豪傑之士,川流不息的趕來此間投軍,原來河東三大鷹揚府,正在飛速膨脹。

    晉陽宮與居民隔絕,屋舍衆多,又可平整出巨大校場,天然就是屯兵之所。一旦遇見強敵圍攻,則李淵飛馬馳入晉陽宮中,就可調集大軍,憑險據守。和晉陽城互相支援,數十萬大軍以十年時間計,都未必攻拔得下這河東重鎮!

    晉陽宮變化如此,天底下只有有眼睛的人,誰不知道唐國公李淵起兵在即,就要參與這天下之爭?

    倉城北之外,一隊盔明甲亮的六軍鷹揚府將士,正在值守。

    六軍鷹揚府在李淵正式起兵之後,毫無疑問要成爲李淵親領的中軍。裝備器械,李淵從來是給他們最好的。雖然冬日寒風呼嘯,但值守在城門處,這些軍士沒一個有畏寒之態,整齊肅穆的巡視哨戒。

    此門向北而開,冬日行人斷絕,天地間一片蒼茫,渺無人蹤。但這警戒一點未曾放鬆,不時還有軍將下來巡查。

    馬邑郡兩大鷹揚府,全都是打老了仗的邊地精兵,什麼樣的陣仗都見識過,什麼樣的敵人都不懼。但是紀律約束難免就散漫些,軍將要求得嚴了,說不定還要給你些難看。

    如王仁恭那般引入外來之人壓制本地土著老兵,面對徐樂的時候就敢鬧一場兵潰的好戲。

    而河東三大鷹揚府,卻是另外一種風格。軍律要求極嚴,隊伍極其整肅,處處都是一板一眼,全軍上下,嚴整有威。

    真論高下,河東三大鷹揚府,沒有四五倍的兵力優勢,真不見得是馬邑兩大鷹揚府的對手。戰陣經驗,馬上步下本事,軍將的指揮能力,實在差了不少。

    但是馬邑兩大鷹揚府養出這些百戰餘生的精兵,是不可複製,也是難以經得起消耗的。河東三大鷹揚府這嚴厲約束教養出來的軍馬,卻可源源不斷的產生出來!

    一名隊正,才挺胸凸肚的出至城門外,帶着麾下人馬與前一班人馬交接。兩名隊正湊在一起,低聲寒暄兩句,而他們帶領的兒郎,卻肅然無聲,只是默默的調換位置。

    交接順利,一如往常。那接班隊正隨口詢問:“今日如何?”

    上一班帶隊隊正回答得也隨意:“還能有什麼事情?天寒地凍,晉陽也快變成兵城了,誰還不開眼敢鬧事?”

    接班隊正點點頭:“雖然無聊,也可以磨磨兒郎們的性子。唐國公這上頭要求得嚴,處處也都關顧得到,咱們兵帶得好,唐國公瞧得見!”

    上一班隊正點頭:“誰還不明白?只要起兵,進了長安,旅將營將甚至團主,咱們都未必沒有指望。要是能建起家號,成爲郡望,也算是給子孫留下了一份家當!”

    兩人一笑拱手,接班隊正突然想起了什麼,叮囑一句:“大郎和三郎又入晉陽宮了,你們回返,營地正在兩位郎君邊上,動靜小些。大郎還好,三郎卻是個脾氣大的,到時候家將拿着鞭子過來抽,可別說某沒提醒你!”

    上一班隊正點頭表示知道了,嘀咕一句:“唐國公從來少來晉陽宮,二郎更是絕足不見蹤影。這兩位郎君可是………”

    接班隊正扯了他一把:“三位郎君的事情,也是你瞎說得的?”

    上一班隊正知道自己失口,臉色白了一下,再不敢多說什麼,就要招呼兒郎回去休息。

    值守了一輪的軍士們也都覺得乏了,排成不那麼嚴整的隊列,懶懶散散的就要回返。唐國公對軍中的待遇沒得說,回去就有熱熱的肉羹,大碗大碗的汁水,菜蔬米麪也絕不虞匱乏,每個人儘可以放開肚皮喫,然後再在鋪上一枕黑甜,冬季又沒有蚊蟲跳蚤,這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要不是唐國公麾下軍中厲行禁酒,這兵就算當一輩子又何妨?

    這個時候,馬蹄聲突然從遠處傳來,正有幾騎疾馳而來。

    今日無雪,又是難得的晴天,視線極遠,可以看見北面莽莽羣山。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幾騎疾馳而來,也許是到了地頭,騎士不再顧惜馬力,幾匹駿馬跑得似乎快要飛起來一般!

    北面就是馬邑郡,正是河東上下顧忌的地方。從北面幾騎突來,讓正在交接的兩隊人馬馬上就警惕了起來!

    兩名隊正大聲下令,數十河東兵頓時列陣上前,死死堵住了城門口。長矛平列,還有射士摘下角弓,抿箭上弦,箭鏃指向地面,只要軍將一聲號令,就可擡起向着那幾名騎士拋灑箭雨!

    一名隊正越衆上前,大聲呼喝:“來人住馬!不得衝撞城門!再進一步,就要放箭了!”

    當先騎士也遠遠大聲回答:“某乃劉公信使,特有要緊文書,傳與二郎!”

    伴隨他的喊聲,那騎士已經將背上裝着文書的皮筒摘下高高舉起,鮮豔火漆,哪怕隔着幾十步的距離,也看得分明。

    劉公,劉公?

    兩名隊正對望一眼。

    莫不是遠去馬邑,幾個月都沒點音訊,和大郎三郎交好的劉文靜劉縣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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