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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逼迫(三十八)

    徐樂一語既出,離着他身邊最近一圈人,頓時寂然無聲。

    適才玄甲營與恆安甲騎兩家已經湊到了幾乎面對面,雖然被徐樂橫空一刀暫時阻住,可大家還是互相吹鬍子瞪眼睛,各自用眼神挑釁對方,空氣中星火四濺。似乎徐樂下一刻走開,兩撥人馬就會立刻扭打在一起。

    但爲強軍,都有這種桀驁氣質。內則抱團,外則強悍。恆安甲騎自認冠絕馬邑郡,從來就沒低調過,在雲中城內瞞着劉武周的打架鬥毆從來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從無敗績。

    可玄甲營成軍之始,就跟他們老大一樣,從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數千人在他們面前崩潰的場面都看過了,一路艱危困苦過來,這抱團之情,只怕比恆安甲騎還要緊密數倍!桀驁之氣不如恆安甲騎,但樸實堅韌猶有過之。也是什麼樣的敵人都不懼怕。

    兩方猶自還在鬥狠之際,突然聽到徐樂這句話,什麼都忘記了,全都轉頭望向徐樂。恆安甲騎更是一個個嘴巴張得老大!

    他們恆安甲騎已經算是夠瘋的了,去歲以數百騎直衝執必落落大軍,成就馬邑第一強軍聲名。也就是他們的血戰,牽制住執必部軍馬,才讓唐國公大軍,馬邑鷹揚府大軍齊集,最終打出一場大捷出來。

    但他們發起衝擊,是兩營數百騎規模,後面還有劉武周統領的各營以爲援應。

    而且執必落落統領的軍馬,是各家貴族所領青狼騎匯合成軍。各傢俬兵,裝備不完,建制雜亂。哪裏能和此次入侵的執必家直屬上萬青狼騎能比?

    而徐樂現下就輕描淡寫開口,說要領這幾十名還一腦袋土花的莊稼漢,去奪回被執必家青狼騎搶下的壬午寨,這口氣簡直大得包了天!

    這還不是騎戰對衝,而是步下攻堅,一旦不利,跑都入孃的跑不快。這不是送死又是什麼?

    恆安甲騎上下目瞪口呆,那曹無歲也嚇得張大了嘴巴,癡癡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周遭他的手下,也全都是一副下巴要砸到腳面上的表情。

    徐樂卻很認真的又追問了一句:“寨主麾下,可有熟悉壬午寨地形之人?”

    曹無歲啊了一聲,突然一蹦老高,手舞足蹈:“有也不能去送死!這位可是樂郎君?某不知道你是何等樣人,也沒聽過你的聲名。不過爲你手底下幾十名弟兄性命着想,打消了這個念頭也罷!”

    那恆安甲騎隊正也終於反應過來,雖然很是看不順眼徐樂這個人物,但也沒有看着一軍中人去送死的道理。挫動銳氣不說,引得突厥人猛攻腳下壬子寨,說不定這個立足之地都保不住,冰天雪地中還要南撤數十里!

    這隊正望着徐樂,沉聲道:“樂郎君,沒有這樣鬥氣的道理!等這場戰事了結,回到雲中城,兒郎們想鬥一場,那鬥一場也罷。誰輸了,以後在對方面前繞着走也罷。何苦拿性命賭上去?領兵而戰,不是俠少爭勝!”

    徐樂心裏面只想攤手嘆氣,自己哪裏遊俠爭勝賭氣了?自己怎麼就不懂領兵打仗了?自己可是爺爺手把手教出來的!當年爺爺在的時候,還誇自己有天分來着………

    執必部冬日南下,很大可能就是爲了示強。並沒有真正不顧一切南下深入拼死的心思。若說是王仁恭和執必家有勾結,南北兩路一起逼迫劉武周,徐樂也能相信。

    正因爲只是示強逼迫之舉,所以在兩日前打下壬午寨之後,並沒有繼續深入,壬子寨左近這兩天一名突厥遊騎不見,就是明證。

    既然大致判斷出執必家的心思,那麼要爭取大軍向南與王仁恭決戰的空間和時間。那當然就是要反過來對執必部示強。顯出雲中這裏數千大軍的強硬與膽色來。

    你突然拿下壬午寨,我幾日就大軍已至,開始反擊。打下來打不下來那是另說,這姿態必須要擺出來!看執必部敢不敢賭上全部家當,在冰天雪地裏和劉武周拼個同歸於盡!

    有此決然之態,才能讓執必部瞻顧遲疑,不敢深入。而爲恆安鷹揚府轉而南向贏得時間!

    這不是很明白的道理嗎?

    徐樂也懶得費神解釋這麼多,這一百多里路趕下來,自己也有點累。只是對着曹無歲道:“壬子寨是不是恆安鷹揚府所領?”

    曹無歲撓撓頭,遲疑道:“是吧?”

    徐樂淡淡道:“那我奉劉鷹擊號令,爲大軍先鋒。在鷹擊中軍未至之前,對前方軍事,有節制指揮之權,但出我口,就是軍令。”

    曹無傷怔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徐樂又轉向那名隊正,淡淡一笑:“爭道賭氣,男兒之間爭意氣而已,沒這口意氣,還當什麼軍漢?我就當沒看見就是,畢竟軍中還講一個資歷。恆安甲騎,資歷就是比玄甲營深厚。可是軍將決定臨陣,不遵軍令,是個什麼結果?你說給這位曹寨主聽!”

    徐樂臉上還帶着點淡淡的笑意,但語氣已經森然如鐵:“全隊正,你該如何?”

    隊正姓全名金梁,一路徐樂也從不吩咐他什麼,這個時候才叫出他的姓。

    恆安鷹揚府中,從來軍律第一。只要劉武周吩咐的,如城中禁酒。如尉遲恭這樣的被抓到,同樣要乖乖趴下來挨板子。劉武周散盡家財,與麾下同飲同食,不臨戰之際,麾下哪怕一名小卒只要願意,都能直至鷹擊郎將衙署,在劉武周當面說話。

    但犯着軍律,從來都是絕無寬貸。

    全金梁繃着一張臉,呆立少頃,終於緩緩拔出直刀,對曹無歲道:“曹大,若你不奉號令,第一個揮刀行軍法的便是某了,別怪我不講交情。”

    曹無歲看看徐樂,又看看全金梁。一瞬間滿頭滿臉就佈滿了斗大的汗珠。

    他再看看徐樂身後那些甲士,這數十名什麼玄甲營名號的甲士,卻個個神色平靜,彷彿這位樂郎君帶着他們直殺入黃泉地府,也只是跟隨罷了。

    默然少頃,曹無歲終於狠狠一跺腳:“入孃的,某就熟悉壬午寨地勢!犯不着讓某麾下兒郎跟着送死,某隨你這位樂郎君去!不就是一條性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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