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徐太公 >第四百四十四章殺王(三十三)
    南商關上,一派緊張氣氛。南商關中本來屯駐兵馬不多,馬邑鷹揚府中壘諸營,主力都在羣山中的各處軍寨之間。沿着馳道,節節佈防。留駐此間軍馬,不過一旅步軍,百餘人的規模。現下南商關中的主力,不是王仁恭的親衛中軍

    ,就是馬邑越騎,盡是王仁恭留在身邊的老本,輕易不得上陣的。但是現下,誰也沒想到,就有可能以這些老底子來應對劉武周的數萬雲中軍民!上千人馬,上千民夫,蝟集在南商關中,正在忙忙碌碌,將各種守備器械發瘋一般的搬上關牆。又在加厚鹿砦,將壕溝挑挖得更深一些。馬邑越騎都幹起了這些應該是民夫的辛苦活計,人人都是灰頭土臉

    滿頭大汗。原來那些從來趾高氣昂,好整以暇的王家錦衣家將,全都披上了甲冑,一臉緊張神色的備戰。更有七八匹最好的坐騎選了出來,餵了精料,馬鞍袋裏面裝滿了乾糧水囊。在緊要關頭,這些錦衣家將就要護

    衛着他們的家主王仁恭轉身便走,奪路而去往善陽!

    但王仁恭,仍然站在寨牆上一動不動。

    他身邊的幕僚佐吏都派遣了出去,督促加強各處城防守備,身邊就寥寥幾名家將而已。

    而在南面,終於可以看見馳道中捲動的雪塵沖天而起,幾萬人行進的聲音也遙遙傳來,連關牆似乎都在微微顫動。

    王則一身甲冑,親手抱着甲包,大步而上關牆。直到王仁恭身後站定:“郡公,披甲罷。”

    王仁恭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現下披什麼甲?劉武周還沒到某面前!”

    王則搶前一步:“叔父!”

    王仁恭回首,不耐煩的道:“怎麼,連某的號令都不聽了麼?”王則搖搖頭:“叔父,何必以身犯險。現下馬邑軍將心思未知……不然,我們就回轉善陽也罷。留下這一片荒涼所在,劉武周也無處就食,還是一條死路!侄兒就不信了,這些馬邑軍將會投入劉武周麾下,

    讓他們先在此間狗咬狗就是!”

    王仁恭認真的盯着王則頗爲英俊的面孔,這是他子侄輩中最爲出類拔萃的人物,從小養在身邊,就如兒子一般。

    可惜,始終不是他的嫡脈兒子。而王仲通,已經被他送回了善陽。那裏倒是安全所在,還有王家老人輔佐,並有上百忠心耿耿的錦衣家將。一旦不對,這些錦衣家將就會護衛王仲通回返中原腹地,尋哪一個大世家投靠,將來安全的過完

    下半輩子也罷。太原王家的名聲家世,足以給他提供這樣的保證了。王仲通的無能,倒是他的保命符。

    這畢竟是一個世家當道的時代,雖然世家之間爭雄,但誰也不會讓這個秩序動搖!

    王仁恭微微一笑,笑意溫和,這般笑容,很難出現在他的面孔之上。“六郎,某如何能夠走得?這一走,馬邑人心就再不歸王家了。現下劉武周到這般山窮水盡地步,某還不敢直面戰事中的小小變數。這些邊地只以勇力標榜的傢伙,如何能再聽某的號令?只要王家還有心於

    天下,這個時候,身爲家主,某便走不得………”王則還想解勸,卻被王仁恭揮手打斷:“老夫最不喜歡婆婆媽媽,何必做這等小兒女狀?且一句話你說得對,這些馬邑軍將不會投入劉武周麾下。他們只是一羣想着保存實力的守戶之犬而已矣,現下實力存

    住了,又會來保住某了,不然誰來壓制劉武周?”

    王則終於不再解勸,將甲包也遞給身邊親衛,拱手道:“那侄兒便去佈置防務了,多小心一些,總是沒錯。”

    王仁恭點點頭:“去罷。”

    王則走開一步,又迴轉而來,低低問了一聲:“若是那些馬邑軍將不至呢?”

    王仁恭看着王則,冷笑一聲:“那王某死於此處,又能如何?太原王家聲名,不能墮於老夫手中!”

    王則神情堅定:“但有萬一,侄兒一定護着叔父,殺出一條血路。太原王家,不能沒有叔父!”

    王仁恭感動的擡手拍拍王則肩膀,輕聲嘆息:“則兒啊則兒,老夫是一直將你當成自己兒子看待………到時候,不要顧及老夫,自己快些走便是。大郎紈絝,太原王家,還需要你撐起來!”

    王則眼眶都紅了,只是默默一拱手。叔侄兩人,這個時候都動了感情,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嗚嗚的號角之聲響動,王仁恭一下轉身按住垛口,竭力前望。而在南商關中,多少軍士民夫,都竭力南望!

    南面羣山山道之上,馬邑鷹揚府的旗號涌出,大隊大隊的馬邑鷹揚府中壘諸營軍將士卒,正在視線中出現。每個人都已經跑得滿頭滿臉大汗,這才趕在了劉武週數萬軍民之前,來到南商關。

    王仁恭原來那個慈祥叔父模樣,在這一瞬間,就已經消失不見。狠狠看了一眼涌出的那些馬邑鷹揚府各營將旗,回頭對着王則道:“遣人,引他們入南商關!等收拾了劉武周,自然要慢慢尋他們算賬!”

    山道之上,何歡同樣看着南商關上飄揚着的王仁恭將旗,神色陰晴不定。

    南商關中,響起了應和的號角金鼓之聲。關門也敞開了,吊橋放下。民夫涌出,將原來層層疊疊佈置着的鹿砦再度挪開,讓出一條入關大道。

    馬邑鷹揚兵涌下山道,轉入馳道之上,就準備次第進入南商關。

    蘇平安就在何歡身邊,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苦笑一聲:“總……總算趕到了前面。”

    對於蘇平安而言,今天的這些事情,分外的麻煩。他就是聽令行事的性子,而且總能將差遣做得無比踏實。這些上位之人之間的勾心鬥角,讓他只覺得很是難以理解。

    何歡點點頭:“隨某入關!”

    蘇平安拱手領命,又問了一句:“助王……王郡公受……受劉武周請降麼?”何歡冷笑一聲:“趕來自然是助王郡公受降,但這好處,卻不能給王郡公一人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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