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徐太公 >第六百七十三章屠龍(四十二)
    宇文化及府中。歌舞絲竹酒宴依舊,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承基與徐樂的比武,已經在驍果軍中流傳開來。那些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軍漢,把這場打鬥當成了消遣。尤其是那些參與觀看

    並且下注賭東道的軍將,更是成了酒桌上最受歡迎的客人。軍將們千方百計不惜錢財購來些許酒漿,雖說酒質粗劣味道嗆人,充其量也就是邊地販賣的村釀水準,可是對於當下的江都來說,這是比金銀絹帛更值錢的寶貝。如果不

    是那些驍果軍將神通廣大,連這種粗釀都已經難以買到。被請爲上賓的軍將,便這麼高居上座,一邊喝着劣酒,一邊喫着肉,口沫橫飛宣講着那一晚比斗的場景。把徐樂如何威風,承基又是如何敗陣的情形描述得一清二楚。這

    段時間裏,城中武人都已經知道,所謂馬上承基馬下來整,都已經成爲神武徐樂手下敗將。江淮子弟和關中健兒各自的主心骨都吃了敗仗,彼此之間倒是用不着貶損,不過來整和承基情況不同。來整爲人豪爽,不大在意虛名,比武較量既是爲了自家快意也是爲

    了結交好漢,不把勝負當一回事。可是宇文家栽培承基,乃是要讓他振興家業重振宇文雄威。平日裏不光是以重金爲承基鋪路,也是刻意維持他的無敵戰績,以家族的力量把承基打造成一個戰無不勝的英

    雄。正是靠着這個名號,宇文家在驍果軍中地位穩固,朝堂上關中文武中不少人地位出身比宇文化及更爲顯赫,說到對驍果軍的控制,則無人能與其相比。如今宇文家的這面金字招牌被人砸的粉碎,天下無敵的豪傑,也第一次嚐到了敗陣滋味。不管有再多說辭多少藉口,敗了就是敗了。大家表面上不說什麼,暗地裏卻有不

    少人等着看宇文家的笑話。便是同爲關中出身的大臣中,也有不少人冷眼旁觀,想要看看宇文化及該如何收場。不曾想宇文化及的反應遠比衆人想象中從容淡定,依舊歌舞昇平飲宴終日,壓根沒把這場比武當成一回事。讓那些想看熱鬧的人大失所望之餘,紛紛猜測宇文兄弟到底還

    有什麼絕招未曾施展。至於兩兄弟心中謀劃,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宇文化及與智及高舉酒杯頻頻飲酒,眼睛也圍着那些舞姬轉動,表現得和往日沒什麼兩樣。但若是有人離得近了便會發覺其中異常,兩人身上固然有酒氣,可是所持金盃

    中的酒漿並不濃烈。兩人作爲關中子弟,喝不慣江南的酒,酒味濃烈的老酒纔是他們心中首選。哪怕如今城中糧食日少酒釀難得,卻也不至於讓他們的飲食受到影響,不至於淪落到被迫飲這種寡淡酒漿的地步。惟一的解釋便是,這些酒裏面混入了大量的水,導致酒味如此寡淡。以兩人的酒量,這種酒就算喝上一天也沒什麼要緊,是以兩人的酣態,自然是裝

    出來的。兩人一邊看着美人,一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所言之事自然也不是往常那些荒唐言語。只不過靠着絲竹管絃之聲以及女子曼妙歌喉掩蓋,不爲人所察而已。在場之人雖多

    ,但是除了兩兄弟之外,卻無一人能聽到他們交談內容。

    “驍果軍中情形如何?”

    “賴大兄平日維持,如今軍中衆將依舊惟我宇文家馬首是瞻。”“本來就是如此,大郎雖然敗給徐樂,可依舊是軍中第一猛將。那些窮漢誰敢不服?儘管上馬較量三合,看看他們是否能活着離開校場!以爲大郎敗了一次便可奪某的權柄

    ,簡直是白日做夢!”“大兄所言極是,只不過那些軍漢固然不敢違抗我等命令,可是若說到大事上,只怕還是有些關礙。往日大郎威名在外,只要跟在他馬後,便是必勝局面。如今出了徐樂這個變數,大郎出馬勝負難料,軍漢們心裏便沒了把握。若是讓他們像過去那般,隨着咱們衝殺只怕不易。況且這一遭不是對付那些豪強,軍心稍有猶豫,勝負便難說得很

    。那位又把徐樂留在江都,不肯讓他離開。這便更不好講了。”

    江都,充其量就是拖延幾日時光而已。”

    “來護兒這一兩日間便要班師,江淮驍果精銳盡在其麾下,一旦他帶兵回來……”宇文化及一聲獰笑:“那又如何?老兒年事已高,不復當年之勇。全靠來六郎那個混賬東西爲他支撐場面。小賊有勇無謀蠢笨如牛,對付他不費吹灰之力。所謂江淮驍果精銳,總共纔有多少人馬?況且南人柔弱不擅廝殺,當年我大隋舟師南下之時,所謂江淮健兒的狼狽模樣又不是沒見過。便是水戰,也一樣殺得他們落花流水,更何況陸地

    廝殺。倘若他們真敢和我關中子弟對壘,一時三刻之間,便能把他們斬盡殺絕!”宇文智及對於兄長的見解也自認同,他雖然未曾趕上那場大戰,但是聽父親及家中老僕講過,當時隋軍是何等英武,南軍又是何等不堪。如今時過境遷,不過南人孱弱的

    印象,依舊鐫於宇文智及腦海之中,自信有充足把握可以把南軍斬盡殺絕。

    他咬着牙關道:“到時候某第一個便要取來護兒的人頭!不知好歹的老貨,連左翊衛大將軍的官職也敢奪去,真當我宇文家好欺的?此仇不報誓不爲人!”宇文化及冷哼一聲:“我宇文家乃大隋柱石之臣,大人在日更是聖人臂膀。若是沒有大人相助,聖人能否坐上這張龍椅都在兩可之間。如今登上皇位便翻臉不認人,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這次不光要向來護兒復仇,也要向那位討個公道回來。別讓他以爲自己是皇帝,便能爲所欲爲。朕朕朕,狗腳朕!”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把金樽重

    重墩在案几上。宇文兄弟對楊廣的不滿,便是來自於左翊衛大將軍這個職位的更易。在宇文述死後,他們認定這個職位必然由自家承襲,無非是落到誰頭上而已。沒想到居然是江淮人來護兒坐了大將軍,把這個職位奪了去。固然楊廣也給兩兄弟安排了要職權柄也不差,算是給予補償,可是兩人心中依舊憤恨難平。以往只是在言語中辱罵來護兒,最近卻

    是把楊廣也包括在內。

    聽到兄長這等大逆不道言語,宇文智及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反倒是點頭附和。等到把自己的酒喝下去,他才問道:“下一步如何行事,大兄可有主意?”“這一計某早就想好了,若不是徐家小狗鬧上這一場,我還不好施展。這次倒是他幫了我的大忙。”宇文化及冷笑一聲,表情略帶猙獰:“傳令下去,即日起驍果軍不得再從

    民間抓捕女子。除此之外,以往抓來的女子,也要發還本家。”

    宇文智及一愣:“是我軍如此,還是所有驍果都如是?”

    “笑話!我們只管關中子弟,江淮驍果如何行事,乃是來家的事,我等如何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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