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麼玩我！”
林虎大吼了一聲，平舉起手裏寒光逼人的砍刀，身子一動就要衝上來，張旭東不急不緩的吐了口菸圈。
“要是想蘇米死，你大可以砍死我。”
砍刀在張旭東額頭上方几釐米的地方停住了，張旭東面不改色，其實心臟在撲通撲通的跳。
他躲不開，也不敢躲，如果不能把這幫小痞子鎮住，就別指望他能說服這些人。都是刀口上混飯喫的，對他們而言，拳頭要比道理管用。
張旭東沒拳頭，那就只能比他們更狠。
“我還以爲你是真沒腦子。”張旭東冷笑一聲，手猛地一揮，那把匕首不偏不倚的紮在了一個小混混頭頂上方的牆面上，這一手飛刀算是上輩子走南闖北留下的唯一一點防身的東西：“你要是信我，就上車，要不是念在蘇米救我一命，你以爲我還會回來？”
“虎哥，不能去，猴三還在醫院裏躺着！這傢伙油嘴滑舌，先廢了他一隻手讓他把嫂子交出來！”
聽到張旭東讓林虎上車，周圍七八個小混混都闊燥起來，林虎握緊了手中的砍刀，手背上綻出道道青痕，死死的盯着張旭東看了幾秒，殘忍的笑了笑。
“老子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就你這小癟三還唬不住我。上車是吧？我告訴你，我只給你十分鐘，你要是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是拼了命也會把你留下！”
張旭東撇撇嘴：“算了吧，我命金貴着呢。上車吧，這裏不是談事的地兒。”
他這車是偷，哦不，算是借來的，原本開到汽車站附近就挺扎眼了，張旭東怕橫生事端，自然不肯在這裏多呆。
再說了，他還真怕林虎那些小弟腦子一熱， 就做點什麼自認爲很義氣的事。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張旭東沒當英雄的打算。
等林虎坐到了副駕上，張旭東重新回到車裏，發動車子，離開了這裏。
好在97年還沒到後世那種到處都是攝像頭的地步，張旭東來之前就規劃好了路線，三轉兩轉，便帶着林虎到了郊區。
這一路上他也沒閒着，儘量用最平靜的語氣把事情說了出來。他沒有問爲什麼一個混混頭子的女朋友是個開出租車的，對於這倆人的恩怨糾葛張旭東沒興趣瞭解，等救出了蘇米，順帶把那倆毒販丟給警察之後，他們也就再也不見了。
“你說，我該怎麼相信你？”
林虎倒是表現的比剛纔平靜多了，是個有點城府的人，只不過張旭東知道，單憑自己三言兩語，並不能說服林虎。
張旭東點了根菸，掏出一根遞給林虎，林虎冷笑着拍到了一邊：“十分鐘到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一次，張旭東發現自己有點天真了。他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點衝昏頭腦，自己一個人跑回來跟一個天天砍人的古惑仔談判，也是太年輕。
他只好深吸一口氣，盡力捋清了思路，不緊不慢道：“林虎，你不信我沒關係，但是現在你做的決定影響的不是我，而是蘇米的生死！”
林虎眼中兇光畢露，如同一隻喫人的老虎，渾身散發着濃濃的戾氣，一掃之前滿身陰柔斯斯文文的形象，此刻像是被觸及到了逆鱗。
他手腕一翻，一把小巧的匕首頂到了張旭東的脖子上：“小子，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出來混得講規矩，禍不及家人，有什麼就衝我來！”
“你說這話的時候，如果沒有這把匕首，倒是更像求饒。”
張旭東笑了，他心裏很慌，可表情卻如同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冷笑話：“換個角度想想，哪怕真的是我的人綁走了蘇米，此刻你殺了我，還能找到她嗎？”
林虎目光一凜，卻知道張旭東說的是真的。
“我不需要殺你，但是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求死不能！”
銀色的捷達靜靜的停在荒涼的野外，夜已深，這裏很靜，如果發生點什麼，恐怕不會有人知道。
車內的氣氛詭異的就如同車外一樣寂靜，只有林虎粗重的喘息聲，他握着匕首的那隻手攥的越來越緊，修建的很整齊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掌心裏。
張旭東就那樣平靜的看着他，可越是平靜，林虎就感覺他越彷彿在看一個小丑。
“你到底想要什麼？”
忽然之間，林虎整個人像泄了氣一般，整個人癱軟到了副駕座上，他從車裏撿起了那根被他拍飛的煙，默默的點燃，抽了一口。
他輸了，張旭東贏了。
這一次，算是張旭東的一次賭博，賭的就是蘇米在他心中的位置。原本他只有六成的把握，在看到林虎暴跳如雷的一剎那，張旭東已經知道，自己會贏。
他不知道這對情侶之間的糾葛，但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他能察覺出一些端倪。
張旭東平靜的回答道：“海珠蘭，李家灣，蘇米現在應該在那裏。我說了，蘇米曾救過我一命，我得還。”
林虎苦笑着搖了搖頭：“哈哈哈哈，小子，我佩服你的膽識，但是你也別把人當成傻子。你到底是瘸子的人，還是城南那隻瘋狗的人？”
“我不知道你說的瘸子瘋狗是誰，事實我已經說了。現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帶着人，跟我一起去李家灣，我們救出蘇米，然後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林虎仍是半信半疑的態度，類似的手段他見過太多了，而他的下場，無外乎一個死字。
可是林虎仍不敢賭，他輸不起。蘇米是他活着的唯一希望，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蘇米生死未卜而置身之外。
曾經他厭倦了普通人的生活，厭倦了貧窮，厭倦了每天唯唯諾諾，像個沒有膝蓋的人一樣，每天都是忍讓和妥協。有一天他受夠了，但蘇米卻不能理解，兩個人就這樣分道揚鑣。
蘇米覺得他變了，可是他卻覺得，曾經的那個林虎不能帶給蘇米一個承諾。所以他出來混，出來拼命，每天刀口上舔血，爲的就是能夠有一天站在蘇米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