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軍覺得自己的臉丟盡了,罵了一通之後還沒解氣,就聽見張旭東冷冷的說道:“我們家是什麼命不用你操心,我爸不管幹什麼,行的正站得直,你以爲人都跟你一樣,有點錢就忘了祖宗?”
張建軍這回不拿張旭東開刀了,直接指着張國富的鼻子罵道:“老二,你就這麼管教你兒子的?還有沒有點家教!”
張旭東嗤笑一聲:“有沒有家教用你管?你算老幾?”
張建軍彷彿沒聽懂張旭東的話,他瞪着眼睛,氣的嘴脣發白,怒到:“你再說一遍?”
“你聽好了,我說……”
張旭東原本打算一個字一個字的再認真說一遍,要是張建軍敢動手,他不介意直接出一口上輩子加上這輩子的惡氣。
只是張國富拉住了張旭東,沒讓他繼續說下去,他給自己的大哥賠了不是,然後又狠狠的訓了張旭東幾句。
只不過他心裏也奇怪,知子莫若父,張旭東最近是出息了,但是有錢之後,也沒見過他給別人甩臉子。平日裏對山裏的那些窮人家,該叫什麼叫什麼,逢人便是三分客氣七分親熱,誰見了不喜歡?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張國富知道這裏面肯定有事兒,但即便是他問,張旭東也不可能解釋。他能怎麼說?說自己重生歸來嗎?
不過,張建軍再怎麼樣,自己老爸的面子還是得給的。既然張國富都發話了,張旭東也不再說什麼。
至於道歉?不可能的。
“大哥,東子不懂事,回去我好好收拾他。今天喫酒這事兒沒跟你說是我的不是,主要是漢江和關水離得遠,俺又沒去過漢江,找不到你家,不知道該怎麼通知你。”
張國富心裏其實也很膈應,只是不想讓張建軍壞了今天的酒席,乾脆說道:“既然今天這麼巧,大哥你就給我個面子,消消氣,上去喝兩杯,俺給你賠不是!”
“我還差你那幾口酒啊!”
張建軍當然不肯罷休,扭頭就進了酒店,根本不理張國富的茬。
張國富杵在原地嘆了口氣,張旭東拉了拉老爸的袖子:“理他幹嘛?咱喫咱的去。”
張國富搖了搖頭,自己畢竟就這麼一個哥哥,血濃於水,他總不能真不認自己大哥了吧?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別的話好說,自己大哥什麼德行他心裏清楚的很。
張國富也沒怪罪張旭東態度差,收拾了下衣服,回去正式開宴。
……
一頓酒宴算是賓主盡歡,從八點半到十點半,每個人都挺滿意的。
張旭東專門僱了輛大巴車,負責把山裏的來的賓客送回去,一些喝醉了的就安置在了賓館裏。
至於張建軍,他早就拋之腦後了。
世界這麼大這麼美好,他實在是不想因爲某些不知道什麼玩意的東西壞了興致。
張國富今天挺高興的,主要是漲臉了。現在那還有人敢瞧不起張家,能在關水大酒店擺壽宴請酒,是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喝了不少,周桂芳和張旭東一左一右的攙着他向張旭東在關水住的房子走去。
張國富走不穩當,但是意識還挺清醒的,晚風一吹,酒也醒了不少。
他拍了拍張旭東的肩膀,感慨道:“一轉眼就是十幾年啊,你也大了,懂事了,還幹了這麼多厲害的事兒出來,給你爹我漲臉啊!”
“你爹在地裏幹了一輩子,什麼本事都沒有,也沒本事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你大伯是個有本事的人,聰明,能幹,出去之後也算出人頭地了,看不起我也正常。再說他也就是嘴上厲害,你是個小輩,見了他順着點,反正好幾年都不一定見得着一回,犯不着爲這讓別人說你不尊重長輩。東子,你說是不?”
張旭東這回是真不答應:“爸,這得分人啊。我叫他大伯,可以,他家那倆孩子什麼時候管過你叫叔?”
“唉,你別管這個,咱做好咱自己的就行。”
“我不同意。”
張旭東也不是認死理,但是有些事,他認識的要比張國富深刻的多。
“咱不求他,也求不着。但是爸你想想,咱一沒沾過他們家的光,二沒得過人家的好處,咱不理虧,憑啥人家損着咱咱就要受着?再說了,你拿他當哥,他拿你當什麼?這麼多年了,他請咱家喫過一頓飯嗎?哪次他們回老家不是喫咱的住咱的,嘴裏連句謝謝都不說,還一個勁兒的挑三揀四,這是誰辦的事兒?”
“踩低捧高,眼睛長在門板上,你讓我認這個長輩,我也想,可你說我怎麼認?”
張旭東心裏憋着氣,腦海中不斷的回放着上輩子那段黑暗的日子,那刻骨銘心的一幕幕,他怎麼可能忘。
張國富不再說什麼,周桂芳也不說話,甚至心裏覺得,這件事自己兒子說的對。
一家人靜靜的走着,到了家門口,張國富讓周桂芳先上去,自己跟張旭東留在下面坐了坐。
張國富掏出一包煙來,遞給張旭東一根,見張旭東不敢接,笑罵一聲。
“混小子!當我不知道你抽菸啊!我知道你懂事,人也成熟,平時少抽點就是。”
說罷,他警惕的看了眼樓上:“可不敢讓你娘知道,要不得翻天。”
這幾天他因爲住院,抽菸的權利被周桂芳剝奪了,周桂芳在這方面很是不講道理。
張旭東先給張國富點上了煙,自己才點上,倆人抽了幾口,張國富嘆了口氣,悠悠的說道:“打斷骨頭連着筋啊……畢竟是親兄弟,親大哥,他怎麼樣我不管,我總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張旭東沒有反駁他,因爲他知道自己老爸是個什麼樣的人。
人跟人畢竟是不一樣的。
父子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在小區的長椅上坐着,一人點着一根菸,安靜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