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周天 >第二章:一夜花凋零
    第2章:花凋零

    目送着這隊錦衛離開,年輕官員默默收起了黑傘,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那一頭美麗的墨發上。

    “爲官不易,一不小心就會死了。這天還真是冷的狠啊,你說呢,芳兒”

    微笑的把目光放在了陰影中的柴堆上,在那裏坐着一個漂亮的小女孩。

    女孩一頭烏黑的長頭髮,梳成了雙環垂髻。

    僅管還下着大雪,她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紅色綢裙,裙上繡着朵朵金錦花。安靜的坐在柴堆上,女孩晃着那雙穿着紅繡鞋的小白蓮。

    她很安靜,安靜到剛纔那隊刑部錦衛站了很久,都沒發現這裏居然藏着個人。

    白細的小手握着一串糖葫蘆,手腕上的那串銀鈴鐺被風吹動,發出微妙的樂聲。

    咬下一顆裹滿糖衣的山楂球,女孩小巧的嘴動了動。

    般的脣口微張,吐出了幾顆山楂核,然後她將酸甜的果肉嚥了下去。

    “大人心善,若不是你提醒,剛纔那些人過了今晚都要死。畢竟這件事可是宮裏大人物的手筆。

    長安是最繁華的城市,不過也是一座喫人的城。

    在這裏人喫人是常事,不知道哪天就成了哪位的棋子。不過他們也是自找,一些外行人非要湊來和大人查案。”

    靈巧的眼睛看向了那座燈火通明的皇城,女孩手裏的糖葫蘆很快就喫完了。

    “刑部的面子不能不給,反正他們那些人,也只是想讓人從我這裏偷學幾手過去”

    笑了笑,官員聳了聳肩,表示很無奈。

    突然,女孩從柴堆上跳了下來,她扯過年輕官員的衣角,擦了擦那雙沾滿糖漿的小手。

    “芳兒你”

    無奈的看着這個,只冒到自已腰間的小女孩,年輕官員有些哭笑不得。

    “反正大人的衣服很久也不換,用來當擦手巾也是勉強。不過這些人的死,應該不簡單。影鳳的一組全部陣亡,這可是宮裏那一位的人。殺了他們的人,大人真的對付不了

    就算他知了天命,可面對同樣知曉天命的天下第一神探,狄仁傑大人時,又能討到多少好”

    歪了歪小腦袋,女孩將擦乾淨的手縮回到了袖子裏,看着雪地上的血跡說道。

    “芳兒,你高看了你家大人,也看低了那傢伙。就算知曉了天命,我還只是一個查案的探子。

    而那個人,即使什麼都不知道,但只要你動了他的東西,天涯海角,他也要咬死你

    瘋子是最可怕的,特別是不要命的瘋子”

    呼了口熱氣,狄仁傑披上了掛在柴堆上的那件黑色錦衣。厚厚的錦衣足以抵禦風寒,只是在領口上卻繡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紅花。

    拉住女孩的手,他重新撐起了黑傘。

    “御史臺的人快來了,我們也走吧。今天晚上,風雪甚大啊

    那傢伙有人去攔,我們也事去做。這件事,忘了最好,知道了太多,會死人的”

    “好的大人,不過我們要去做什麼”

    “去醉春閣喫宵夜,對了芳兒,這朵花是你繡的”

    “嗯,過年了總要有點喜慶的顏色。”

    “不錯,不過下次別繡了。本大人就這一件好衣服”

    月夜飛雪,在長安城的城門上,氣氛比起城裏要冷清了許多。

    依靠掛在城門的幾盞紅燈籠,根本抵禦不了城外漫天的飛雪。長安城外的黑暗,遠遠大過的幾盞紅燈籠散發出的能量。

    在這座主城樓上,值班的士兵都因休假,回家團圓慶賀去了。空蕩蕩的城樓,如今看上去很是寂寞。

    雪夜裏,一個白色的人影靜靜的站在城樓上。這是個女人,很美的女人。

    僅管她穿着喪服戴着面紗,一頭素髮沒有梳髻,輕柔的垂到腰間。可她只要站在那裏,便會是整個長安城最奪目的風景。

    風雪很大,女人站在最高的城樓上,眺望着整個長安城。

    “今年,這是長安的第一場初雪吧”

    “對啊,大雪映豐年這是天降的好兆頭。”

    陰森的小樓裏,有個人默默的坐在那裏,喝着成壇的燒酒,配着切片的熟牛肉。

    小樓很暗,暗到看不清這個人的面孔。只能聽到冷冷的聲音刺穿風聲,冷到即使在說恭維的話,也還是這麼不合理。

    “世道滄桑,沒想到連你這個人,也學會說好話了。”

    回過頭來,女人向着小樓裏的那個人微微一笑。雖然隔着一層面紗,但卻依然可以看到那美麗的笑容。

    只是在這微笑裏,包含的是感嘆還是諷刺就說不準了。

    “有人對我說過,這裏不是戰場。靠喝酒是喝不出感情的。

    想在長安這座城裏活下來,只有嘴巴放甜一點。我還不想現在就死,只好學着說好話了,而且這事能比學着殺人難嗎。”

    大口飲着烈酒,小樓裏的那個人說話還是這麼的冷。

    “有時,喝酒也是有用的,不過也要看和誰喝。你還是喝自己的酒吧

    我不喜歡聽你說好話,城外也有個傢伙在喝酒,他可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句順心的話來。”

    嘆了口氣,女人的目光看向了城外的風雪裏。

    月光下,大雪如鵝毛,在一座湖心小亭裏,隱約可以看見一個人在獨飲着佳釀,與月邀酒。

    “所以他現在在城外,我還在城裏。而且他只有酒喝,我除了酒卻還有熟牛肉喫。

    這般比起來,他還是要差了一些。”

    一罈酒喝完,小樓裏傳出了一陣瓦罐破碎的聲音,似乎酒罈被摔裂了。

    伸手撫過一根花枝,乾枯的枝條上滿是白雪。一朵牡丹還頑強的盛開的風雪中,這是長安城最後一朵花了。

    只是這朵花,只剩下了一個,幾片乾枯的在風中隨時可能飄落

    潔白的手摘下這朵牡丹,女人衝着手心上的這朵花輕輕一吹。

    下一刻,乾枯的,像蝴蝶一樣飛向了城外的風雪中,漸漸消失不見。

    “這下連牡丹也沒有了。這場雪下的,整個長安的花都枯了,到底是好還是壞”

    拂過手上的花灰,女人看着在風雪中逐漸消失的,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好是壞,不還是在您一念之間嗎”

    小樓裏的人,重新拍開了一罈燒酒,濃濃的酒香薰的女人臉上多了一絲紅潤。

    兩人不再說話了,一個靜靜的看着風雪,一個默默地在小樓裏喝着酒。

    許久後,女人輕輕開了口。

    “幫我一個忙,你能攔住在城外喝酒的那個人嗎”

    “可以,您讓他進城來,我殺了他。”

    “他進不了城。”

    “我也出不了。他進城,他死我出城,我死您還不明白嗎”

    “也罷,你攔住城裏的那個人也行。”

    好看的眉毛皺了一皺,盯着城門下冷清的街道,女人緩緩說道。

    “也不行,攔住了他。城外的那個人就有可能進城了,兩個瘋子若都出現在城裏,死的人可就不止我一個了。”

    酒喝了一罈又一罈,小樓裏的那個人再次出言婉拒,沒有露面。

    “城外的不行,城裏的也不行。我開始懷疑每天用好酒和牛肉養着你,有點不值了。”

    語氣裏略帶一絲怒意,女人盯着那座陰森的小樓,冷冷的說道。

    “可是隻有我能守着這座長安城,要是我死了,又有誰願意幫您守住這座長安呢”

    嚥下一口烈酒,小樓裏冰冷的聲音,慢悠悠的傳到女人的耳朵裏。

    “那麼,你就守好這座城。至於城裏的那位,不讓他過這座城門就行。”

    衝着大雪,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女人猛的轉過身去,身後,那座小樓的門突然關上了。不知道是風雪的原因,還是因爲其他某種力量

    背後是黑夜與風雪,面前是繁華富饒的長安。女人佇立在城關上,她的目光只盯着一處地方。

    在那片紅燈暗淡的光芒中,顯得有些喜慶與悲涼的出城大道

    風聲裏,腳步聲傳了出來,聲音很輕,僅僅只是腳尖輕觸雪地的音量。

    可得細的不能再細的聲音,還是被女人聽到了。

    她理了理衣衫,目光復雜的看着那裏,看着那個逐漸走來的身影。

    大雪中,透過燈籠的紅光,終於看清了這個模糊身影的面孔。

    這是個纖瘦的少年,破爛的衣衫很是紅豔。在他的懷裏,抱着一個雪白的小包袱,抱的緊緊的。

    迎着風雪,少年獨自一人走來。

    月下風霜舊,離這個繁華的城越走越遠,直到走進黑夜。

    少年看上去很是孤獨,長安城很大,可他現在能依靠的,只有手裏那根快要斷了的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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