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已經死了，現在在葉大人面前的，不過只是一個山裏老兒罷了。”
推着輪椅，老人來到了茶桌旁。他取出一個大鐵罐，撒了幾片乾枯的陳年茶葉在小竹杯裏。滾燙的開水倒入，一會兒的功夫淡淡的茶香便飄了出來
“這茶葉啊，還是我老伴在世的時候，我們一起炒的幾乎每年都要炒上幾斤。
去年的時候她走了，那年的茶葉也成了最後一批。這些茶老頭子我都存着呢，想她的時候就會喝上一點，估計等這批茶葉喝完了我也該走了。葉大人是貴客，您上門來值得我泡上一杯。”
轉動着輪椅，老人端着一杯滾燙的熱茶遞到了葉子手上。接過竹杯葉子輕抿了一小口。茶不是什麼好茶，入口有些苦澀或許因爲放久了的緣故，茶水中還有一絲焦味。
屋裏子，兩人都默默的飲着茶。老人捧着竹杯，他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這略帶澀味的陳茶，臉上滿是幸福。
“想不到，曾經讓天下多少人膽戰心驚的九歌山鬼謠。現在卻是這個樣子”
一杯茶飲完，葉子望着眼前這個飽禁風霜的老人，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還記得這個人年輕的時候，是多麼的瀟灑快意。入千軍取將首如進無人之地，當年山鬼謠這個名號，就像是幽靈一樣銘刻在世人心裏。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現在的這個人真的像是一位山裏的農家老漢，在自家的小院裏默默等待着死亡。
“山鬼謠一百二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葉大人莫要再提。比起東皇，雲中君他們，老頭子的結局要好的多。
這一百二十三年，我纔是真正的活過。有愛我的女人，有家有兒子，還有孫子也算是兒孫滿堂了
我們不像大人您，您是個真正的怪物，我們只是人，是人哪怕活的再久，也都要死大人此次前來，最讓我驚訝的是，歲月竟然白了您的頭。您這次來要幹什麼，要做什麼我不知道，不過請大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讓老頭我安安靜靜的死吧。”
蒼老的眼睛擡了擡，山鬼謠看着葉子的一頭白髮，不知爲什麼搖了搖頭。
“你是宗師有着千年壽，當年你欺天續命成功，又多活了這一百多年
山鬼先生，此次我來不會打撓你的生活，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一百二十三年前，是我放了你一馬，只傷了你雙腿的經脈，並未取其性命。今天我想要回這個人情。”
被葉子這雙紫色的瞳子盯住，山鬼謠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他看着葉子這張年輕的臉，無奈的說道。
“也是託大人的福，我在這輪椅上一坐就坐了幾十年。不過要是這雙腿沒有背會，我也不會遇到她
一切都是天命，當年欺天我這一身修爲就再也沒有用過一次。老天認爲我死了，要是我的氣息泄露出一分，天必亡我。這些年，我甚至連九方謠都不敢傳給後人。
大人過來再窮山闢嶺的地方求我，估計是爲了這個小傢伙吧。抱來給我看看”
向葉子伸出了手，將葉初雪接了過來。老人輕觸他的經脈，沉寂了一陣子後他突然大笑了起來。
“大手筆，大手筆啊葉大人不愧是葉大人，世上也只有你敢做出這種事，與天奪命，仙血洗身，又以天下經文鎮守命基。
涅磐道，玄都策，羅天上書這些天大人到底走了多少地方，我們這些老怪物的傳承竟然都在他的身上。妙啊，妙啊他一人便是最大的寶藏。
蒼老的眼睛中突然閃出一絲凜冽的目光，山鬼謠笑了笑看着葉子說道。
“大人此次來是要老頭子的命啊，我若以九方謠爲他守住命基，天必亡我”
“可你還是會這麼做不是嗎，山鬼先生。先生大義，葉知在此先行謝過了”
舉袖向面前的這個老人鞠了一禮，葉子有些惋惜的嘆說道。
“哈哈哈，大人這段日子帶着這個孩子，四處尋找我們這些老怪物，恐怕不僅僅是爲了治病這麼簡單吧。
您在給我們畫一個最美的夢，即使知道這個夢成真的機率微乎其微，我們還是想要試一試。畢竟我等成立九部，爲的不就是這一場夢。
大夢似空，可萬一成真了必定很美我們這代人的傳承盡在此子身上，他要能成也代表我們成功了。
您撒下的這個餌讓人不得不咬上一口
別去尋其它人了，我知道有一個傢伙藏在哪您若能尋了他，剩下的經文大概也就能補齊了。只是那傢伙可不像我們一樣欠大人您的人情。您要去他那，怨終是要還的”
抱着葉初雪，將他放到了牀上。山鬼謠輕嘆了一口氣，對葉子說道。
“朱子神算”
皺了皺眉，葉子低聲吐出一個名號。微微一笑，山鬼謠向着他揮了揮手。
“是與不是，葉大人去了便知道了，過了這片海會看到一座長滿翠竹的山，那傢伙就在那。出去吧，別讓我的兒子孫子進來”
默默走出了小屋，葉子輕輕關上了門。屋外，之前的那對中年夫婦已經到了後廚備飯。只有豐子一人坐在屋外，他看見葉子出來了，笑了笑說道。
“葉子你認識俺爺爺”
“是啊，已經尋到了要找的人。我家先人與老先生有些因緣，這次來就是爲了解開這場因果的。
山裏養不活人，你就沒有出去的想法嗎外面的世界比山裏大的多，活路也多。”
同樣也坐在了小屋前，葉子側過頭來看着這個純樸的年輕人。似乎在一瞬間看到了山鬼謠過去的影子，他淺淺的笑着。
“俺不出去，俺爹孃還有爺爺以後都要靠着俺養活。俺出去了，他們怎麼辦。山裏雖然窮點，但也不至於喫不上飯。”
聽了葉子的話，豐子搖了搖頭。他的思想很是樸實，這個家就他一個年輕人，以後都要靠他來支撐。他走了這個家也就散了
見豐子這個樣子，葉子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用很微弱的聲音自言自語了一番。
“不，你會的，你會走出這座山因爲你是他的後人。”
手指在這個年輕人眉心輕輕一點，葉子笑了笑，然後便不再說話。
“初次見面沒什麼可送的，小小心意以後你用的到。”
摸了摸額頭，豐子對葉子的話聽的半懂半不懂。他並不知道，葉子剛纔的一指已經打通了他的先天關，日後若是修行便能輕而易舉的達到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先天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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